第7章(1 / 1)

裴晏点点头:“去问更夫,那两棵金桂养得很好,开花的时节定然浓香四溢,只要路过,应该会有些印象。”

“明白了。”

裴晏拿了一卷春宫图,本想若是更夫不记得,再到市集去找牙人比对着问问。谁知那更夫一下就说出那是小东门旁的一户民居。

“你怎得如此肯定?”卢湛问道。

更夫咧嘴一笑:“那条街不让打更。”

“既不让打更,你又如何知道?”

更夫拇指扣在食指边上摩挲了下,讳莫如深地笑而不语。裴晏从怀里摸出几株钱扔过去,更夫忙不迭地双手接住,这才答道:“那条街的街尾,也就是养金桂的那一户,自两年前换了个东家后,特意付了钱,让我晚上别往那边去。”

“那人是谁?”

更夫笑道:“这我哪知道,但……听口音,应是扬州来的。”

打发完更夫,两人径直去了小东门那户院子。院门紧缩,看上去像是许久无人居住了。卢湛绕着墙根走到偏僻些的一隅,纵身一跃,攀上了那一人高的垣墙。

“大人!是这儿!我看见那画上的……”卢湛一激动,险些脱口而出,咬咬唇咽回去半截。

“你先下来。”裴晏看了看四周,这院子恰好在一条小路旁,左边有个坍塌的坑,最近的一户人家,也有些距离,再往前便是儒学馆和明经讲堂,入夜或是休沐时的确是鲜有人至。

“大人,不进去看看么?”卢湛跃跃欲试。

裴晏思忖一番:“先不要打草惊蛇,去周围问问。”

已近酉时,家家户户炊烟四起,一连走穿了两三条巷子,总算是找着一户与那院主人有过照面的。开门的是个年轻男子,看衣着应是商贾人家,打量了一番裴晏与卢湛,客气地施礼。

“温广林温公子已经不住这儿了。”

“何时的事?”

“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卢湛与裴晏交换了个眼神,继续问道:“他去哪儿了?”

“这便不知了,但前几日在凤楼见过他一面,你们若要寻他,或可去那儿看看。”

“多谢郎君。”

卢湛朝主人家施礼告别,默默然走出老远,才忍不住问:“大人,要去凤楼看看吗?”

但见裴晏嘴角微微下撇:“先回客栈。”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拿着这么多东西,也不怕丢了?”

卢湛笑道:“那不是我拿着么,丢不了。”

裴晏不作声,脚步却是轻快了不少。

一踏进客栈大堂,店家便立刻热情地招呼着身旁的白衣童子:“大人回来了。”

裴晏蹙眉顿足,他住店时并未言明身份,昨日还与店家讲自己是个行商。童子迎上来施礼道:“裴少卿,我家主人今日于画舫设宴,想请裴少卿一聚。”

“你家主人是?”

“崔显之崔长史。”

见裴晏面色犹豫,童子探身上前,轻声道:“我家主人昨日听闻裴少卿来,连夜从寻阳郡赶了回来。他说,他与裴少卿算来也是远亲,他该当尽地主之谊,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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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为裴少卿引荐些江州的朋友,或可有助于少卿。”

裴晏思忖片刻,“那你稍等我一会儿。”

回房换了身衣服,又将今日收来的卷宗和画轴放好,二人随着童子一同前往画舫。

出了客栈一路向北,沿着花堤走着走着便到了明月湖边,裴晏的脸色是越走越沉,直到那座三层的青漆小楼映入眼帘。

他叫住那童子:“等等,你说的画舫是在……”

童子回身指着凤楼东面的湖边:“那儿便是了。”

卢湛忍不住问:“这画舫的主人可是那凤楼的东家?”

童子粲然一笑:“正是。原来大人认得云娘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裴晏默不作声,远处落霞烧红了天,湖面随风微微荡着,舫内隐约已现人影,船头上的灯笼一摇一晃地,荡得他头疼。

卢湛凑上前来,忍笑在他耳畔轻言道:“大人,择日不如撞日。”

“闭嘴。”裴晏放慢了脚步,低声道,“她既在画舫,那正好你去凤楼打探下温广林的行踪。”

“我一个人去?”

“你那些堂表兄弟弱冠时孩子都两三个了,你转年就十八,连个酒肆都不敢进?”

“我……”卢湛被激得气血上涌,“去就去!”

第四章 初相逢,再相逢

画舫内不算宽敞,众人分坐两旁,倚在凭几上谈笑风生。崔潜引裴晏居上座,热情地为其一一介绍,在场或享爵位,或领闲职,均是江州辖内士族高门中人。 昨日在凤楼,那琴娘子朝他使的是京中的规矩,然今日席上,众人皆是随意饮宴,无人试毒。裴晏本以为是他追着赵焕之死时陪酒的盼儿娘子问,才引人怀疑,现在看来,从他进门开始,对方便已知晓他的身份了。 舫内并无闲人,引路的侍女也是送至门口便候在了外面,裴晏担忧卢湛在凤楼遇上那个难缠的云娘子,一直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这么说来,崔长史竟还比裴少卿长上一辈。”一青衫虬须男子笑道,裴晏是正四品的京官,席间这些人却也未见多少恭敬。 崔潜赶忙摆手:“这说来就远了,徐公可莫要戏谑挖苦我。” 他虽然出身清河崔氏,却是旁枝末节,与裴晏生母,崔司徒嫡出的次女,着实是八竿子才够着边的从堂亲。 虬须男子笑着举杯一饮而尽,转而看向裴晏:“不知裴少卿此番是为江夏军镇而来,还是为李刺史而来?” 推杯换盏闲话良久,为的就是这一问,此话一出,四座皆静。 李规与江夏军镇镇将元昊早生嫌隙,去年江州洪灾,两边皆上书弹劾对方,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想来在江州,应也算是公开的秘密。 裴晏淡淡笑着,不进不退:“自是为赵司马之死而来。” “我听说赵司马并非死于行散,而是……遭人投毒,可是真的?”席上另一公子问道。 “不错,赵司马死于乌头毒。乌头入口一个时辰内便会发作,这毒,要么在饭菜中,要么在酒里,诸位平素若也去那酒肆,可要小心些。” 裴晏说着,睨视席间,众人眼眸流转,或泰然处之,或骇然结舌,倒是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杯盏。 “裴少卿这话,让人诚惶诚恐,今夜得要睡不着了。” 舫外传来清脆笑声,话音刚落,就见那熟悉的身姿推门而入。今日她未着男装,而是换上一身对襟杂裾垂髾,纱罗垂髾轻盈扬起,翩翩然如水中洛神。 崔潜笑着招呼云英上前:“云娘子来迟了。” 云英故作嗔怒:“是崔长史说得迟了,今日既有贵人,…

画舫内不算宽敞,众人分坐两旁,倚在凭几上谈笑风生。崔潜引裴晏居上座,热情地为其一一介绍,在场或享爵位,或领闲职,均是江州辖内士族高门中人。

昨日在凤楼,那琴娘子朝他使的是京中的规矩,然今日席上,众人皆是随意饮宴,无人试毒。裴晏本以为是他追着赵焕之死时陪酒的盼儿娘子问,才引人怀疑,现在看来,从他进门开始,对方便已知晓他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