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千虑,封启宁脑子考虑的事情总是不会那么简单,他还在想这先前与即墨腾说起的最新战报,就听即墨腾笑着说了:“还不是宣儿小子惹出的事来?”
“上次已经教训过了,就是不长记性。这次又惹恼了白家,连累家里不少在海外的生意。”
大家族嘛,人前显赫,人后的门道也不少。
养活的人口多,做的生意就只不能只是明面上那些。灰色地带的,□□儿的,利润高的……就像是一块大蛋糕,家家户户拿着刀叉,早都划分好了。
即墨家是这样,封家也未必干净,大家彼此彼此,真正廉洁的,在这样的世道里反而活不下去。
即墨腾话中有话,封启宁眯着眼将酒杯放回桌面,指尖在杯沿摩挲几圈,似在思索:“那即墨兄的意思是?”
“当然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即墨腾笑道:“孩子们不懂事,年轻气盛,凡事总要争出个长短。我们做大人的,自然明白和气生财的道理。”
“白家暂且不提,却不能不看封部长您的面子。”
“如今罪魁祸首我也带来了,就在楼下,是杀是刮,全听您一声话。”
对于即墨腾这种人来说,零的性命的确不值一提。
他大抵早就已经忘了,零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又或者,在他心里,从来就只有即墨宣那一个儿子。
另一边封启宁闻言,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即墨兄言重,孩子们争强好胜,你我都有过年轻的时候,自然不会当真。”
话是这么说的,但都是场面话。
楼下,零在管家德叔的押解下,被囚在一个笼子中,一路运到包房里。
即墨宣脾气大,虽然被父亲按着头教训,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可仍是愤愤不平。
这会见了封烈也没什么好脸色,虽未出言讥讽,但紧抿的嘴唇和充满敌意的眼神,依旧将他的心思显露无疑。
“少爷!”
德叔在身后低声提醒,即墨宣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敛了神色,但依旧不愿张口。
包房里灯光昏暗,装修奢靡,L型沙发,呈45度角。
想着门外方才只见了一面的温念,封烈心神不定,也没功夫理会即墨宣的冷脸。
“封少,白少,”倒是他身后的老管家先开了口:“即墨家与封家同为四大家族,一向交好。几位少爷间或许有些摩擦,却不该成为两家嫌隙。这也是老爷们的意思。”
德叔抬手,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卫们顷刻上前,将装着零的铁笼推上前来。灯光亮起,冷白色的灯光如手术刀般切开笼中白发少年布满伤痕的脸。
他显然刚受了一番酷刑。
瘦削的身材,衣衫破烂,虽满身伤痕,但脊背挺得很直。
灰白色的发丝垂在眼尾,给那张本就清冷的脸增添几分破碎感。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哪怕面对这样的情景,依旧丝毫不怕。白茫茫的眼睛里透着股死寂,就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有一片虚无。
裴瑾,白砚,封烈,三个男人中,如今只有封烈不知道零与温念的关系。
白砚当然不会告诉他,狭长的眼眸中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着封烈缓缓起身,轻巧的半跪到笼子边缘。
“零?即墨家的人形兵器?”
下手又快有准,杀人不眨眼,确有令人闻风丧胆。
但显然,这些人中不包括他封烈。
“就是你从白家劫走的念念?说,用哪只手碰她的?”
笼子里的男人始终没有表情,只有在封烈提起温念名字的瞬间,那双洁白如雪的眼睫才明显的颤了颤。
……
一墙之隔的门外,所有事件的中心,那个牵动着所有人心绪的女孩正紧紧靠在裴瑾怀里,不安的听着远处斗兽场中传来的变异体的嘶吼,用力揪紧他外套的上黄铜制成的精致纽扣。
死神酒馆,以前跟着封烈的时候,也算常来。
可性格内向的温念却是从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特别是眼下,刚刚经历了那么多冲突,是真的不想与封烈,白砚见面。
两个男人留给她的阴影颇大,以后的事以后再想,现在受到的惊吓还没缓回来,满脑子只想着避开。
“别怕,有我在呢,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裴瑾始终紧紧揽着女孩的肩,声音温和,态度和煦。
带念念来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不可能将她一辈子拘在小院,也不舍得将她送走。最重要的是,以裴家的实力,想要完全避开封家,根本不现实,所以就不能将封烈逼得太急。
适当的见见面是必不可少的,至于以后,还需要细细盘算,但只要封烈在乎温念,爱得越深,反而越容易对付,裴瑾垂眸,目光深沉。
他这会揽着温念,相比于屋子里那几个,温香软玉在怀,心中自是无尽柔情。
抬起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女孩后背,一面安抚她的情绪,一面轻声问道:“之前你说过的那位墨墨……你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么?”
“墨墨?你终于有墨墨的消息了?他怎么样,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现在在哪里?”
看,只要一提起这两个字,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满脑子就只想着一个墨墨,连害怕都忘了。
这急切又担忧的模样,多么碍眼,裴瑾心中发酸,以前也没这么小心眼的,可享受过女孩全心全意的依赖,就越来越难以忍耐她对其他人的关心。
裴瑾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丝毫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