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混不在意,“要是坏了,奉生什么时候再送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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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还那样阴云满面地出去,如今男人斜倚门边,抱着胸,腕上那只被奉星如婉拒了的理查德米勒,宝光璀灿,恨不得尽出了风头,在奉星如的余光里招摇过市。
奉星如从前也为男人打理过衣橱――后来领悟主人家的厌恶,便识相地再也没过手。南桥那幢小楼,衣帽间的中心是一个玻璃台子,抽屉里一格一格暗存着勾金带钻的腕表,凡世有的牌子,那里几乎小全了。
这只侧金白陶瓷,奉星如眼生――大概是分居以后男人新猎的宠儿。他也听柏千乐说起男人的迈凯伦――新车,新表,是男性世界里唯二的豪情与意气。柏兰冈豪掷千金的手笔,可以窥见他之前何等悒郁。也是,任谁被妻子提了离婚,分居,又横遭牢狱之灾,仕途沦丧,诸般羞辱,焉能不愤?
小伙子出得门来拖走奉星如脚边的竹筐,奉星如擦净刀刃起身,路过他,也只是微微一侧脸。意气风发,那永远是在位者的专属。无论如何他到底还是麾下万数的中校,有人,有枪,有权,兵强马壮,有的是人愿为他肝脑涂地。奉星如自己呢?他才是前途未卜。
“贵的送不起,便宜的哪敢让您过眼,饶了我吧二少爷。”
他口吻很好地回绝了,自己往厅堂里去。
柏兰冈捉不到他,自己落了个没意思――尽管他不纤细不善感,依然敏锐地觉察到奉星如不同以往。
他站在原地拧着眉头回想了片刻,到底想不出什么条理。等他也回到厅堂,一晚上数次打量他从前的枕边人――才意识到何处迥异,奉星如难道一直都是这么抽离的么?
他坐在桌前,周围烟火缭绕,夜灯煌煌,人声,锅炉声,传菜声,谈话声,喧闹声――却仿佛浸不透这个人,眉眼固然低垂的,叫到他,当然也抬起眼看看你,但话一落,那两只眼睛又收回去了。
只有在柏千乐身边,那张面容才涂了些神采,眼睫唇瓣有些真心的颤动。他尤其回避柏闲璋与柏淑美――柏兰冈当然也看到自己的五叔无数次暗中迢递的视线,但一整晚,奉星如没有回馈他任何一道目光。
柏闲璋仿佛也居心不良。目光不时在他们这边游移,显然目标只有奉星如一个,并且数次圈起他的名字,柏兰冈如今既然知晓奉星如对他的反感,更加当仁不让:“大哥老叫人做什么,让他好好吃饭不行?”
连奉星如都惊讶地投来注视,柏兰冈转手塞了半条腿肉,“吃。”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奉星如眼睛都睁圆了,十分不敢置信,连道谢都不够笃定。
柏千乐更是满头火――离了婚的人还要眉来眼去,还当着自己的面!什么意思?!他于是也搛了羊排投入奉星如碗里:“哥,你也吃。”
这回奉星如倒是真心实意。
若是换做从前,柏淑美势必要呛两句诸如“难道我们家落魄了,还差这两块肉?推来让去的,再烤就是了。”之类的歪话,但今晚他出奇沉默――仿佛奉星如在的地方,他就给自己上锁了。柏闲璋没空搭理这么多,他的话被打断,正恼柏兰冈的火:“我叫他当然是有事要讲,以前不见你热心,非要现在出这个头?”
他骂完柏兰冈,转向奉星如,口吻立刻缓和:“星如,因为前面的事……你在研究所的职位也停了这么久,以后想去哪里,有想法没有?”
奉星如没说有,也不否认,“大少爷这边有消息?”
“秦中将那边,上个月走了个作战分析……要是你不喜欢,文献库那边也有个空……”
文的武的,办公室和冷板凳,都有了,听柏闲璋的口气,仿佛军部的职位是案台上的菜码,任君挑选也似。
奉星如转圜地说:“比起军部这边,我还是比较适应老部队。”
柏闲璋只盯着他,众人面前,他的视线依然坠着千斤顶般,沉沉的,像夜晚的黑色海面下暗藏着厚重的钩子。奉星如浑身不适,背上寒芒如针。
他看够了,收回视线,“这么说……B区那边跟你接触过了?”085撤掉建制之前,隶属于B分区。无论从奉星如的作风还是手腕,都可见B区甚至085留给他的烙印。
奉星如略一点头,“有过接触,还没谈好。”
男人弹了弹酒杯,“实在定不下来,还是跟家里说。老二复职了,我们讲两句话不难。你也不要太久。”
奉星如领下他的好意。
但谁也想不到奉星如的东家来得那么快。那天晚上撤掉锅碗瓢盆、打道回府前,奉星如还让那个沉默的男人堵在桌前――佣人在他们背后忙着扯台布烛台,灯火凌乱,银勺相撞,霹雳?玎ィ?好不热闹。就在这热闹里,他们安静得冷清――柏淑美不开口,奉星如更无话可说。他看着柏淑美,男人眼下的红痣映着室内透出来的光,很是鲜活。
但这红艳的鲜活勾不起从前的涟漪了。
“五爷有什么指教么?”
“我那边的人也有几个空,文献库是冷板凳,秦中将前锋一线,都不太合你的资历。要是……”
有些话不必说完也不必听完,奉星如别过头,“军部不适合我,我还是跟老单位再接触接触,多谢你费心。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他惜字如金,话音落下错身就走,徒留柏淑美孤身伶仃地站在灯晕里。
清淡的月辉落在肩上,柏淑美仰头遥望天幕上的月光,风烟遮幕,云厚,月薄,他已经仰望这冷清的月色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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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厚,月薄,他已经仰望这冷清的月色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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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欢宴消逝后的孤清里,孤身仰望孤月是孤独之事。柏淑美收拢发丝,在迈出门、矮身坐进车厢前,他回头轻瞥了一眼,夜鸦扑过枝杈,蛩声切切,月色渐浓,寒雾也四周地烟笼起来。柏淑美眼外是飞速后退的树,黑鸦鸦的树影将一切抛闪在脑后:虫声,?^鸟,夜宴,逝情,烛光辉照。他想,庭院深深,却没有那杨柳堆烟,帘幕无数。
奉星如不知道他和那段旧情在仰望同一片月色,今夜欢娱,酒肉下肚,却只落得沉愁暗结――沾了柏家的是非,又不得善终,他前途未卜。
他不言不语,车厢里静得出名,柏千乐抽空觑他,见他脸上也是平平――奉星如不作那些和颜悦色的时候,他秉性里那股枭桀的刺冒出皮来,其实很有几分不近人情。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动,并入车流。“哥,不要担心,你要是不喜欢,大伯他们总有办法。”
“口气不小。”奉星如支着头,微微讽道,“多好的职位,好像在我手里挑挑拣拣一样。要是我不答应,又要有人说我骄狂,这么托大。”
“就摆在你面前,任你挑,谁敢对你说三道四。”
他其实不愿承柏家的情――再跟柏这个字碰上什么关系,这能对柏千乐坦言吗?他不知道,但凭他对后生的了解,只怕这话很不合柏千乐的心意。他听了要生气的。
奉星如于是又沉默了。柏千乐窥他神情,心里反倒捺不住,催他:“哥,怎么不说话?你想说什么?”
“千乐,你知道我的态度,是不是?――先别生气,我答应了你大伯他们的职位,又贴回你们柏家的标签,你懂的,我最怕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