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秀问题到了嘴边,几次张合倒是自己有点犹豫,像是在考虑什么,在纠结迟疑了片刻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
“桉桉,我问你,今日我同淮景在花园处等你,他说你同那位皇子的关系交好?这可是真?难不成在凉州的时候你们又相见了吗?你原谅他了?”
赵秀秀没有提名字,不过虞岁桉瞬间变懂得她说的是谁,此时也有些疑惑。
她明明就没有见过郁珩,在凉州从头到尾都只有她和顾淮景,再说……他现在已经是真正的一人之下的手握实权的大人物了,到了凉州怎么也不会如此悄无声息。
垂头想了想后,虞岁桉摇摇头:“没有,我在凉州并未见到他。”
“真的没有?”赵秀秀继续追问,拧着眉不甚相信。
虞岁桉抬眼同赵秀秀对望,十分坚定:“真的没有赵姨,那么大一个人我要见到肯定就有印象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记得?”
赵秀秀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又看,直到确认她没有骗自己一颗悬挂的心才终于放下,她也觉察出刚才自己态度有些强硬,愧疚着将虞岁桉揽入怀中。
“桉桉,赵姨不是想强迫你什么,只是……你也知道,两年前,你高烧不断,即使是圣上下旨要他出征,但他走前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叫人将东西送到门前,就万事大吉拍拍屁股上了战场。”
赵秀秀说的就生气:“当时你们在一起时我便不同意,并不是说那孩子不好,只是岁桉,你知道的,九殿下太过冷情冷性,我第一次在皇上生辰宴上见到这孩子,便知道这孩子前途无量,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孩子有那样的眼神。”
“他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一身功勋,但是他当时在放弃你的时候也是后毫不犹豫,这样的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虞岁桉趴在赵秀秀的胸口静静听着她的心跳,闷哼的声音从胸腔传出:“你不适合她的桉桉。”
她的桉桉从小娇惯着长大,小时候性子顽劣,也都是在他们的羽翼庇护之下成长,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苦,遭过最大的罪就是两年前手臂上被人砍得那一刀,还有那一场绵延数月,熬掉了她半条命的病。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郁珩。
当时她知道他们在一起便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是那人亲口担保说不会让桉桉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她才同意的。现在看来,赵秀秀冷哼一声,他做不到。
虞岁桉在赵秀秀的怀中打了个滚,将整张脸都埋进她胸口,闷声道:“我知道的赵姨。”
这些她都知道。从一开始她便知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是自己不知好歹强行将两人的关系拉得太近,才被他浑身的尖刺刺的满身伤。
这个话题略微沉重,一片沉默之后,直到门外传来秋水的声音。
“夫人,小姐,二小姐来了。”
虞岁桉从赵秀秀的怀中爬起,理了理杂乱的碎毛发,而赵秀秀也同样理了理被虞岁桉揉乱的衣领,沉声道:“进来吧。”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打开瞬间吹来一阵穿堂风,温暖的屋内温度骤然降了几度,而屋内原本温馨热络的气氛也骤然降了好几度。
“姐姐,听闻姐姐自凉州归来,我来看看姐姐,咱们俩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妹妹这些日子可一直都是念着姐姐呀。”
凌婉儿摇着娉婷的细腰,像是没有感受到气氛的突变似的,顾自坐到了刚才顾淮景做过的位置上,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子上。
虞岁桉略微压了下唇角,轻笑一声,带着些许的讽刺和轻蔑。
“是吗?不过两月未见,倒是难为妹妹惦记这我,不过我怎么听说妹妹最近可没有茶不思饭不想?听说妹妹最近参加了不少贵女举办的宴会,前俩天不还和孙尚书家的公子一起游了湖?难不成这样也算茶饭不思?”
凌婉儿嘴角的笑意顿住,几乎维持不住。她原本只是客套一下说的场面话,常人谁会揪着看到底如何?怎的着虞岁桉就如此较真,非要落她的面子。
“没有。”她笑的勉强:“姐姐不在家中,婉儿在家中实在想念,便想着找其他玩乐来消遣,以此来消磨时间缓冲下对姐姐的思念。”
虞岁桉:“哦,是吗。”
凌婉儿点点头,不再说话。现在开口,谁知道虞岁桉那个贱人又会说出什么叫她更难堪的话。
她看着眼前的食盒,对着赵秀秀笑了笑,然后将食盒打开,将其中的东西一一摆在桌面上。
这些食盒装的东西不多,其中一个装了些点心,约莫是怕虞岁桉回来之后下午又饿了,用来消遣时间的零嘴,而另一个却是被密封装在瓷盅中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凌婉儿先是将点心拿出来摆好,随即又将另一食盒中的白瓷盅小心端出来,拿出食盒边缘放着的碗,打开瓷盅盛出了一碗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是什么?是谁染病了?”
突如其来的苦涩的气味钻入虞岁桉的鼻腔,让她不自觉眉头微蹙,身子向后探。
凌婉儿并未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碗端给赵秀秀,虞岁桉眼见着那碗药落在赵秀秀手上,赵秀秀像是早已司空见惯似的将药端起来一口饮下,强烈的苦涩叫她拧了拧眉,不过在喝完之后还是对虞岁桉笑了一笑。
好像是在宽慰她。
直到看着赵秀秀喝下药之后,凌婉儿才姗姗来迟,回答了虞岁桉的那个问题:“姐姐你这段时间不在有所不知,这个呀,这可不是普通治疗伤病的药,而是调理身子的药。”
边说边将目光落在赵秀秀身上,目光柔和还带着笑意,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这种事情被当众说出来,即使没有外人,赵秀秀还是本能的感觉到难堪。
她勉强笑了笑,拉上虞岁桉的手:“是,婉儿说的没错,这药……是来给我调理身子的,你也知道……这几年我……”
话被哽在喉头难以启齿,虞岁桉眸色渐沉,制止了赵秀秀接着往下讲。
“赵姨别说了,我懂。”
所谓调理身子的药,不过是看赵秀秀入府多年无所出用来绑架她的枷锁,虞岁桉向来不信这个,不过……
她望向眼前赵姨,看着她说出此话之时温和面具之下隐藏的丝丝落寞,她虽然不信,但是众口销金人言可畏,赵姨这样做也只是无可奈何,要是这药断了难免落人口舌。
她沉默着拧眉拉过桌上的茶盏,抬高壶嘴之后只滴答落下了几滴水,该是刚才叫她喝光了。
“来人。”她沉声道:“加水,再拿些蜜饯上来。”
看着刚才那碗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熬成的东西,那苦涩的气味隔着不近的距离都传进了自己鼻中,想必那药定是极苦极苦,她实在不忍心让赵姨这么苦。
赵秀秀看着虞岁桉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己,知晓她是在心疼自己,心中升起一阵暖意,亲昵的拉着她的手蹭了蹭掌心,以示自己没事。
她们母女俩之间的气氛温馨又融洽,落在凌婉儿眼底就是刺目的晃眼,腻歪的叫人恶心,她迟早将这俩人一网打尽,等到那时候就让他们在黑暗不见天日的监牢深处,再上演这母女情深吧。
凌婉儿这样想,但面上功夫不崩,只是端着笑不动声色侧过脸转向门口,恰好对上了正要进门给添水的侍女。
也不知是不小心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在对上凌婉儿眼神的瞬间,那个丫鬟笑着的表情骤然凝固,随即手上一松,端着的茶壶就这么掉到了地上,‘咚’的一声吸引了屋内其余两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