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他所料,虞小蝶从怀中拿出了一件巴掌大的法器。顾亦安不认得那是什么,只觉得上面雕刻的花纹有些熟悉,还闪烁着金属一般的光泽。
这是什么?顾亦安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不认得这个吗?”虞小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随即补充道:“鬼族说了,朱雀神族唯一的弱点,是血脉压制。”
说罢,她抬眸扫过顾亦安略带惊诧的面容,才故作夸张道:“哎呀,没人教过你吧?”
顾亦安默不作声,虞小蝶说的没错,确实如此,没人告诉过他,原来朱雀神族的弱点是血脉压制。
他之所以知道虞小蝶所言非虚,是因为他虽不知道那法器是何物,可他只瞧上一眼,便觉得心生胆寒。
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我来教教你。”虞小蝶说罢,便用灵力注入那法器,只见那东西缓缓升至半空,还隐隐约约散发着赤色的光晕,像是……朱雀羽翎的颜色。
“血脉压制的意思是……”
“这法器中,是你父亲的骨灰。”
霎那间,顾亦安脸上血色尽失,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彻骨的寒意如同一把锤子,将他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活活敲碎。
父亲的……骨灰?
一时间,顾亦安全身的气力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他死死地盯着空中的那一件法器,直到双目猩红。怪不得他觉得那上面的花纹甚是熟悉,那是他们朱雀族的图腾。
而里面,现在装着上一任朱雀神的骨灰。
蓦地,那法器的光晕骤然扩散至整个房间。顾亦安只觉得一阵无形的压力,从自己的上方如同巨山一般压了下来,压得他全身的每一寸都动不了分毫,甚至连呼吸都是奢侈。
虞小蝶见顾亦安如此反应,便会心一笑,继续将自己更多的灵力送往那法器中。
一声骨头与地面撞击的闷响传来,顾亦安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直至他再也顶不住那巨大的压迫,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你们……”顾亦安紧咬牙关,心中愤怒滔天,血液仿佛在体内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直至他脖颈处青筋暴起,可他仍然不能动弹分毫。
连他族人的尸体……都不能放过吗?
朱雀神族……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喉中苦涩,像是被迫吞了个黄连,只觉得苦到心坎,无法除去。
“滋味如何?”虞小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回……你相信我有把握带你走了吗?”
“呵。”顾亦安怒极反笑,即使他身子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已然不住地颤抖,可他仍是笑了。
“鬼族……给了你……什么好处?”顾亦安此刻嗓音有些嘶哑,声线也有些发颤。
虞小蝶似是没觉得他如今这样能够对自己有什么威胁,索性发了善心,解释起来。
“朱雀神族的翅膀,一定得有朱雀神族的神魂才能驾驭,否则就只是废物罢了。”虞小蝶顿了顿,“鬼族说了,事成之后,会给我一双你们朱雀族的翅膀。”
“所以……”顾亦安猛地咳了一声,喉头处难以抑制地涌出一丝血沫,将嘴唇染成了殷红。
“你就拿虞风山那么多人的命来换?!”顾亦安像是有些难以想象,一双眸子装满了惊诧和愠色。
虞小蝶耸了耸肩,“那是他们自己找死罢了,谁叫他们发现我与鬼族联系后,对我百般刁难。”
她本就不是虞衡的亲生女儿,山门中也无人疼她,自然,这一山的人命在她眼中,如同草芥。
“朱雀神族的翅膀……”虞小蝶如痴如醉地笑着,自言自语地呢喃道:“那是我见过,最美的东西。”
可顾亦安不这么觉得。如果他生来能选择,他宁愿这一对翅膀再也不要长在他身上。
“不过……”虞小蝶垂眸思索,“我现在改主意了。”
“鬼族想要你的神魂,那便说明,你的神魂……远远不止驾驭翅膀那一种作用,对吧?”虞小蝶走近,俯身对上了顾亦安的眼睛,“既然如此,我何不直接杀了你,取走你的神魂占为己有?”
她眸中似是有些癫狂之色,“朱雀神,这个赌,是我赢了。今日能活着出去的,是我。”
顾亦安顺着她的视线毫不示弱地迎了回去,沙哑着声音回应:“我最后劝你一次,别惦记我的神魂,我怕你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怎么,你怕了?”虞小蝶像是看待一个垂死挣扎的猎物一般,连语气都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她说着,便从袖口处骤然滑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来,眨眼间便向顾亦安的胸口处捅了过去。
嘀嗒,嘀嗒,嘀嗒。
有血滴流淌下来,摔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顾亦安右手死死地握住了刀尖,不让它向前半分,指尖顿时鲜血淋漓,疼痛顺着指尖弥漫到了全身。
顾亦安面色微寒,嘴唇翕动,缓缓从牙关里溢出几个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字来,“后悔吗?”
虞小蝶一怔,“你怎么……”
按道理来说,血脉压制,顾亦安不可能动弹的。他怎么会拦住自己的刀?
“后悔吗?”顾亦安没什么动作,只是死死地握住那刀尖,又问了一遍。
“死了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后悔吗?他们永远不会回来了。
虞小蝶此刻哪里管的了顾亦安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稍有些慌乱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可那刀却纹丝不动,一丝一毫也近不了顾亦安的胸口。
“也罢。”顾亦安自嘲了一声,“我与虞风山灭门一事,终究是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虞风山的最后一个人,也即将死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