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宸朗在两人面前都说不上话,背影落寞的离开饭桌,心不在焉的向书房走去。

“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

孔老爷将所有人都打发走了,偌大的饭桌前,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坐吧。”

“谢谢老爷。”

白言坐在老爷的对面,他第一次敢于直视这个孔家的一家之主,他已经五十有余,不再是壮年时的豪气,他的眼角已经有了层层皱纹,一年多不见,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他为了整个孔家的营生,用自己的青春在维持,从孔老爷周正的面庞上,看到了时间毫不留情的痕迹。

“你是不是觉得从你到京城来,我就在故意为难你?”

“下人不敢妄自猜忌老爷的心思。”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必要如此谨慎警惕,大可放松。”

白言没有回应,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是个好孩子,我在孔府时有过两面之缘,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你和朗儿之间有清晰的界限,你们是没有办法走长远的,书童和公子总会有情感上的纠缠,从你们两人刚到府我就看出来了,但你比我更清楚,这样的开花是没有善果的。”

“下人知道,下人爷只想在短暂的时间能陪伴好公子,其它的不敢多想。”

“但,我得求你,彻底斩断你和朗儿的感情。”

“什么!”

白言双目瞪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平淡语气却提出强硬要求的男人,压迫流露于无形,白言似乎不得不从。

“孔家在官场不似从前了,我年纪大了,在官场上一日不如一日,如果想要保持孔家的辉煌,朗儿必须一心扎根朝政,而不是分心于儿女长情,所以,白言,我希望你能在朗儿去科考时,决断的离开,不要留给朗儿任何的念想,让他能够一心为孔家的未来打算。”

孔老爷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颤抖,一个在官场叱咤风云了接近三十年的男人,居然会在白言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白言不禁有些怜惜起来,可他转念一想。

:白言,你清醒一点吧,人家家财万贯,就算坐吃山空一百年也比现在的你要有钱,你有什么闲工夫去怜惜别人?

“老爷,您放心,我定不会让公子沉溺于儿女情长,夫人在府时便和我说过,只要公子科考之后,我就可以回到郁城,赎回自己的奴籍,然后重回自由身。”

“你能如此想,当真是朗儿之幸。”

白言可不敢接这句话,自己还是下人,还没胆子大到骑在主子的头上当贵人。

“那你先去陪朗儿,不然他又要起疑心了。”

“好,那下人先退下了。”

白言离开饭桌,心里不免生起一丝怅然,梦里不想发生的一切居然会这么快在现实中重现,自己明明不想离开,明明那么讨厌,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嘴上说出来的话容易,自己真正要离开时会这般从容吗?

白言也不知道自己这千变万化的想法,埋头走了一会便不知不觉到了书房。

白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认真研读的孔宸朗,恍惚之间,白言似乎回到了在郁城的日子,那个时候怎么会要想到分别,两年的时光,怎么眨眼间就已经过去。

“嗯,你来了,父亲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老爷只是询问了些公子的近况。”

孔宸朗招呼着白言坐过去,平时两人都会帮衬着学习,白言为其研墨、准备纸笔,一有闲工夫,自己能看看书,多数不过是一些与当今朝政有关的经济建册,现在来到京城,两人也按照惯例开始彼此的分工。

“你怎么不说话。”

孔宸朗看着从进门后就一言不发的白言很是反常,要是换做平时,他早已经公子这,公子那了。

“没有,我只是不想打扰公子这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眼看考试在即,现在可谓分秒必争。”

“好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孔宸朗也没为此多想,很快投入到最后的学习中。

白言今晚想了很多,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何种想法,郁结在心,什么书都看不下去,最后还是望着书中密密麻麻的文字开始走神。

直到孔宸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白言才缓过神来,原来自己已经神游了这么久,整个人的灵魂就像是被抽空一番,带着幻想将自己未来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都设想了一遍,可是每一个结果似乎都不能让每个人如愿。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选择让自己如愿的法子。”

白言猛的站起身来,似乎豁然开朗,一脸微笑的看着准备结束功课的孔宸朗。

“你这是?读书读傻了?”

孔宸朗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举止突变的人,忍不住发问。

“没有,公子你是不是累了,想不想休息?”

“今晚就到这了,明天再继续吧。”

孔宸朗将书本合上,走到白言身边。

“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吗?”

“是啊,公子难道不想吗?”

白言故意踮起脚尖,将自己的脸冲到孔宸朗面前,双眼上下扫动着孔宸朗的脸庞。果然,看到美丽的事物,自己的心情也会得到愉悦,发自内心的笑意展露在白言脸上。

“你这是……”

孔宸朗有些手足无措,头部往后退了几寸,白言不退反进,继续向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