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双肩瞬时塌了下?去。
放风……这词可真贴切,她在坐牢,而宋晔是监狱长。
“那?我先告辞了,”石敬尘顺势站起身,他今天也是衬衣配西裤,袖口挽上去一截,露出一截手臂,看上去干练又潇洒,他看向林薇,“不要把自己?逼太狠了,学习不是坐牢,大脑要适度休息,才能响应你的需求,什么时候累了,就来?找我,我带你出去放松一下?。”
林薇站起身,刚要客气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啊,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差点忘了。”
“什么?”石敬尘一愣。
林薇已经匆忙出了会客厅。
屋内只剩下?两个男人,宋晔转过身打算离开,却让石敬尘叫住。
“宋先生……我没记错吧?”石敬尘笑着道,“棠棠有和我提过你。”
宋晔微顿了一下?,转过身:“怎么称呼?阿薇没有和我提起过你。”
石敬尘神情一滞,随即笑道:“我叫石敬尘,和棠棠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宋晔微微蹙眉,然后慢慢地露出笑容,“那?阿薇的竹马还不少,我知道她有个举家逃跑,给阿薇一家惹了不少麻烦的竹马,石先生应该不是我知道的那?一位吧?”
石敬尘脸色变了变,之前就觉得这人对他有敌意,如?今验证了一下?,没想到?碰了一个这么硬的钉子。
如?果对方不是对棠棠有什么想法,实在是没必要如?此说话?。
他没有顺着宋晔的话?继续说,而是将话?题转到?学习上来?:“我听说你也要考港大,我可以帮你们?一道复习,”他顿了一下?,说,“我小时候经常帮棠棠补习功课,有专门?针对她的学习方法,她很聪明?,不必要弄得这么辛苦。”
宋晔背靠着门?框,沉默片刻,微微一笑:“石先生不该问我,阿薇同意就好,她做事?情从来?不需要别人同意。”
这个回答让石敬尘很意外,这种没有丝毫占有欲的话?,既像是无?所谓的漠不关心,又像是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
石敬尘越过宋晔的肩膀,朝他身后的林薇笑了笑:“你拿的是什么?”
林薇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本子。
“其实不是给你,是借给你看,到?时候记得还给我。”林薇将一个有些发旧的本子递给石敬尘。
一个黑色的硬皮本子,上面画着红色的梅花,十分?朴素。
翻开第一页,左侧是一个湖心亭的风景画,右侧是用钢笔字写下?的个人签名罗佳桐。
“晓桐……”石敬尘神色一怔。
“你还记得?”
石敬尘看着笔记,目光升起一丝怀恋,感慨地道:“怎么能忘?以前的人和事?我都记得,感觉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林薇微笑,可是你从来?不问,从没有主动问过他们?任何?人。
林薇送他的时候,两人很自然地又说了一些罗佳桐的事?情。
快入冬了,香江潮热的天气终于凉爽干燥起来?。
“我们?打了一架,她现在估计还在气。”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林薇笑了一下?,沉静的眼眸中仿佛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落寞。
石敬尘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不会的,晓桐知道你是为了她好,她不是不讲道理的姑娘。”
“那?不告而别呢?”林薇嘴角弯出淡淡的笑,“她也不会生气吗?”
抛下?他们?的我们?,真的认为他们?会理解,不会怨责?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你为什么一句都不敢问?
他们?站在一棵树下?,腊月的阳光从缝隙里?落在肩上,斑驳的树影在脸上浮动。
那?些不敢回想,不敢触碰的过往,瞬间充盈了记忆。
石敬尘看着她,平静地沉默着,带着酸楚的情绪从心底涌上鼻腔,瞬间让人红了眼眶。
“爷爷……走的时候,”他撑着微红的眼眶,“他有没有有没有……”发堵的喉咙,舌尖仿佛绑着一个哑铃,难以为继地发声。
林薇看着他,轻声说道:“他有些糊涂了,一直把父亲认作伯父,他走的时候没有任何?遗憾,他的孩子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那?是一段很难捱的时光,父亲和母亲都去照顾石爷爷,隔壁的阿云婶照顾他们?,好多人都说她的父母被抓起来?了,她和哥哥很害怕,害怕他们?再也不能回来?,日?记里?都是她对失去父母的恐惧。
她无?法想象,能为他们?支撑起一片天的父母,如?果突然倒下?,那?将是暗无?天日?的绝望。
石敬尘怔然在原地,慢慢垂下?脸,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他笑了两声:“谢谢谢谢你。”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味道。
“你早该问我的。”她说。
石敬尘捂着脸,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重重地喘了口气。
有些冷硬的东西,都在清风中慢慢柔软下?来?。
石敬尘走在石子铺就的路上,阳光灿烂,天空和小时候一样蔚蓝。
他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首诗。
「我在清晨中等待
醉倒在黄昏
我在夜风中思念
看隔山灯火
想起你时,蔷薇已爬满了篱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