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陆慎将掉落枕边的簪子,塞进她手中,他说:“如若当真是我默许,你便杀了我,以我一命相抵,可好?”
姜亭月的手抖了一下,想丢掉,可她一时间,竟然没能丢掉,她颤抖道:“拿走。”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意识强行催使着懒惫的身躯动起来,姜亭月猛地将簪子丢出去,金簪划破轻纱,重重坠地,发出一声清响。
姜亭月咬牙道:“谁允许了?我又没说要你的命,你怎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你的命当筹码威胁我?你觉得我在乎?我才不在乎你是死是活。”
他苍白的手指,轻轻擦过姜亭月眼角的泪,晦暗的帐中,姜亭月清晰望见,那滴落在他指骨的泪,被他卷入口中,彻底吞噬。
姜亭月一怔,所有想说的话戛然而止,她用力推开陆慎,四肢无力往床榻下爬,她说:“我酒醒了,我要回家。”
指尖还未碰到轻纱,就被腰间的力道拽着重重往后倒去,摔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细细密密的吻,啄在她耳后,姜亭月战栗了一下,咬着唇,却没吭声。
陆慎一边断断续续亲她,一边问:“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姜亭月按住他作乱的手,颤声问:“从什么时候说起?”
陆慎思索着,她重生在两年前那个春日,一切,自然也该从那个时候说起。
第143章 算计而来
那些往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隔着这三年的记忆,上辈子的事,仿若雾里看花,分外不清晰。
就连姜亭月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恨吗?爱吗?她都通通不清楚。
她只是想龟缩着,逃避着所有一切。
就维持着现状不好吗?姜亭月想知道真相,又畏惧着真相,倘若,上辈子的陆慎,当真想杀她呢!倘若,她受到的一切亏待,都是他真实的想法呢!倘若,他们之间,从无误会呢!
当真要将上辈子的一切弃如敝履,然后心安理得的,与这辈子的陆慎在一起吗?
扪心自问,她做得到吗?
姜亭月言语轻轻,三言两语,将他们那五年带过,她像是个旁观者,并未诉说半分委屈。
可陆慎抱着她的力道,越来越重,仿佛要与她骨血相融。
他静静的听着。
那些过往,他一无所知,只能从她只言片语里,窥探一点真相,他似乎通过她的话,能望见上辈子的自己。
隔着两世,横跨时间长河,二人在彼岸对望,他望着另一个看似冷漠无情的陆慎,每一个眼神,都冰冷可怕。
可偏生,他能读懂。
那些冷漠空无的目光里,每一个瞬间,都盛着她,也只有她。
他全都能解释,只是,如今的解释,像是苍白的遮掩,是他通过揣测后打上的补丁,更像是他为了讨她欢心而强行扭转的事实,并不可信。
因为他毕竟不曾真正经历过,是以他所有的话,可信度都大大打了折扣。
陆慎只是轻声问:“你恨我吗?”
姜亭月回过身看他,泪水涟涟,嗓音也带着委屈的哭腔,她一字一句说:“我恨死你了。”
陆慎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拿帕子擦净她的眼泪,又问:“那你爱我吗?”
“我……”姜亭月想说不爱,可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却没办法发出来。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便由我告诉你。”陆慎丢掉被泪水浸湿的帕子,如玉的手指,捧着她的脸,轻声说,“你爱我。”
他什么都解释不了,这种困境下,陆慎的思绪,一点点滑向极端。
解释不了又如何,她恨他厌他又如何,难不成这些,能叫他心软放手不成?
拨开层层迷雾,陆慎直接抓住了核心,恨也好,爱也罢,接受也好,抗拒也罢,从一开始,从姜亭月走入他眼底,从他抗拒到失败,她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更何况,她本就爱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姜亭月想骂他厚颜无耻。
但陆慎忽然道:“你知道,我见你第一眼时在想什么吗?”
姜亭月思绪霎时被带偏,她回想了一下,她与陆慎第一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只记得,那一日很慌乱,后面贼人已经围了上来,马车将翻之时,是他从天而降,将贼人打退,又控制着马车停下。
也是那时候,她对他一见钟情,后来好一番打听,才知道,他是丞相府庶子。
她不在意他身份地位,他长得合她心意,她喜欢他,就想嫁给他,所以才屡屡追在他身后,什么都不顾。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姜亭月觉得他问的很奇怪。
“我在想,怎么有姑娘,能漂亮成你这样。”他指尖轻轻,摩挲在她面上,忽然笑了下。
多漂亮的一个姑娘,不管是容貌还是脾气,都生在他心尖儿上,完美符合他的喜好。
就仿佛,她生来就是该被他喜欢的,她是上天看他苦了那么多年,赠予他的恩赐与福祉。
所以他多看了她几眼,也就顺势发现,人群里盯着她的,并不止他一个。
这么耀眼,宛若奇珍异宝般令人觊觎,只是十几岁的姜亭月,傲慢且目中无人,谁都走不进她眼底。她又脾气太差,稍有不顺,管你是谁,照骂不误。因此,没人敢光明正大站到她面前去。
可人群里那几个世家公子,眼神里的算计太过明显,让陆慎一瞬便猜中了他们肮脏的心思。
犹豫了一瞬,陆慎并未当什么背后默默解决麻烦的老好人,而是耐心的等到她陷入困境,才施以援手,救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