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忠失笑道:“我何时说过要处理掉她?她倒是还算忠心,我的意思,是敲打她一番,你既然主动提了,那你便自己去做吧!你主意大了,阿爹就不插手了。”
“多谢阿爹。”姜亭月欢呼一声。
回院子后,姜亭月特意给梨忧赏赐了许多东西,除去该有的伤药和银钱外,还特意给她一家人都送了礼,同时准她休息些时日,好生养伤。
她总觉得,威逼利诱是不及恩威并施好使的,更何况,梨忧是家生子,前世之死在前,她自然不会怀疑她的忠心。
这一休养,待梨忧额前淤青尽消,全须全尾回到姜亭月身边伺候时,却已然到了琴会那一日了。
桃喜给她挽发,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问:“小姐今日想戴什么样的簪子?”
姜亭月打着哈欠,摆手随意道:“你看着收拾吧!”
往日这种宴会,都是她去见陆慎的好时机,向来会精细打扮一番再出门,如今她倒是歇了心思,若非姜寻雁说她如果不去会被人公然在宴会上议论,不然她门都不想出。
好歹她爹那三十封奏折是有效的,她出席后,没人敢明着给她难堪。
桃喜端详着她神色,给她换了轻便好看的首饰,梨忧望着桃喜动作,也跟着挑了两件同色的衣裳。
屋外一个小丫鬟,探头探脑往里打量,看清了梨忧手中布料颜色后,一点头,打起帘子,往外跑去,对着守在后门的奴才说了两句什么,又一溜烟的跑回来了。
那奴才笑嘻嘻点着头,双手往袖中一拢,才出后门,便被围堵住了。
一群人围着他,“好哥哥”的喊个不停,问:“今日你家小姐究竟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边问着,边往他手上塞荷包,那奴才掂量着手上重量,享受够了追捧,终于满意了,才笑着说道:“穿的是浅月白,外加一件羽扇豆蓝白毛出锋披风。带的两套备用衣裳,一套是品月蓝,另一套是春辰绿。”
第17章 避锋芒
大长公主府。
明昭郡主坐在堂前,听底下奴才跟叶思雨汇报今日姜亭月穿着,她面上神色不变,袖中却狠狠地掐住掌心。
叶思雨问完了,跑回来,皱眉道:“打听到了,郡主,咱们的衣裳跟姜亭月撞色了,我们换掉吧!”
“好巧不巧,她平日向来喜欢艳色,不是岱赭红就是松花黄,什么时候穿过这种素雅的颜色,真是倒霉。”叶思雨心里也觉得烦。
本来就是特意避开姜亭月想穿的颜色,偏生她今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特意换了颜色穿。
明昭郡主心中嫉恨,连带着面色也冷硬几分,她冷哼道:“一个国公的女儿,凭什么要全上京的姑娘家都避开她穿衣裳?”
“我不换。”明昭郡主冷笑一声,轻而易举下了决定。
明昭郡主五官不大出挑,她不会长,她亲娘大长公主是有名的美人,亲爹也是难得一见的才俊,结果她净挑着缺点长,倒是不难看,但也称不上美人。
但她才情好,身量也高挑纤细,一般都穿素色,往气质方面打扮,也是一个清丽大方的窈窕淑女。
从出生就开始听大长公主念叨自个儿长的不好看,时日久了,生生给明昭郡主听出了心结,她最恨那种空有美貌的姑娘,心下嫉恨这种容貌为何不在自己面上。
而草包中的草包,美人中的美人姜亭月,就是她头号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今日这衣裳,便是麴尘绿,很浅的绿色,比姜亭月那件备用的春辰绿要稍淡一些,但颜色十分接近。
叶思雨犹豫道:“郡主,你确定要跟姜亭月撞颜色?你真不打算换?”
她恨不得揪住明昭郡主,让她清醒点儿。
那可是姜亭月,脾气又坏,品德又差,不将礼节放在眼里,谁都敢得罪,没有一点闺秀模样,若是寻常姑娘,早就被一人一口唾沫给喷死了。
她之所以如今除了名声不好外没什么大碍,除了她亲爹亲兄长给力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她长得好看,那模样生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她若穿金色,便像将万千晚霞拢于一身,绮丽秾昳,令人不敢直视。她若穿红色,便是白雪红梅,相得益彰,冷清清的艳。她若穿素色,便是春日枝头一道青,清婉明丽,婉转动人。
你不自量力跟别人比,我还能昧着良心夸你一句,你跟她比,那就是心偏到天边儿去也得承认她好看。
叶思雨也讨厌姜亭月,美貌太过招摇就很容易让人喜欢不起来。
明昭郡主眼里不悦之色越来越重,冷冷站起身,忍无可忍道:“住嘴!本郡主做事,容得着你插嘴。”
叶思雨不敢吭声了。
她爹是明昭郡主亲爹的弟弟,她爹娘都没什么本事,但叶思雨打小机灵,跟明昭郡主关系好,这么多年,在她身边,没少受到恩惠。
这么多年,二人跟亲姐妹似的,明昭郡主很少对她摆架子,这么一下,激的叶思雨情绪也上头,干脆不劝了。
但临出门前,叶思雨还是特意吩咐人,多带了两套粉紫色襦裙。万一撞上了,还能给明昭挽救的机会。
这次琴会,在惠和园中举办,来往马车不少,将巷口都堵严实了。
见是大长公主的车驾,众人觉得得罪不起,纷纷往旁边让开,让大长公主的马车先行。到了目的地,明昭郡主与叶思雨一齐下马车,她们来的不算早,人已经到了不少。
打眼抬头一望去,便是各式各样的红,各式各样的黄与紫,几乎望不见青绿蓝色。
往里没走几步,感受到明里暗里打量来的视线,明昭郡主挺直背,心下忽然有几分恼怒。
她总觉得这些视线背后,是各种窃窃私语,在嘲讽她不自量力,竟然想与姜亭月比。
再一低头,望着身上的麴尘绿,明昭郡主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她反复揪着衣裳扯了好几下,心下烦躁之余,又有些后悔。
不该一时意气的。
她跟姜亭月比什么,那就是个草包,除了那张脸之外没有一点能拿得出手,就连办诗集要靠代笔,怕被嘲笑不想着精进而是靠着亲爹上奏折示威。
这种玩意儿,凭什么跟她比,她母亲可是大长公主,皇帝舅舅又疼爱她,她怎么都不该自降身价跟这种货色比较。
可现在去换衣裳,跟她不战而败有什么区别,她现在换衣裳,就是在认输。
更何况,姜亭月那身春辰色衣裙只是备用,她如今穿的是月白色,待宴会开始后,自己再找个借口换掉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