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年愣了好半晌,才慢慢的,接过手里的花胜,他望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神道,“我,我将银钱退还给你。”
“不必了。”姜亭月没有要,她知道,林静姝说的退掉,只是单纯的将东西还回去而已,她怎么可能在乎这东西值多少钱。
比起这个,她更在乎另一件事,声音也严肃了些,问:“你可见过阿扬的模样?是如何认识她的?你知道她全名叫什么么?与她见过几回面?”
若是当真是她想的那样,这事一旦被泄露,那静姝姐姐,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这话问的有些无礼,少年沉默一瞬,觉得她是阿扬的朋友,才忍耐下来,一一回复道:“她一直戴着幂篱,我没见过她的模样,认识她,是因为她救了我妹妹,后来是以做生意的借口见面,我也不知她全名叫什么,从始至终,我只与她,见过三回。”
姜亭月松了口气,道:“那便好。”
这世上,除了阿扬自己外,便只有姜亭月知道,阿扬就是林静姝,是那个文静守规矩的温婉贵女。
这才是秘密,永远不该为人所知的,要永远深藏的秘密。
还了花胜,姜亭月转身便要离开,那少年却僭越出声问道:“阿扬姑娘,她现在……”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姜亭月回头,嗓音带上几分冷意,一字一句,叮嘱道,“想活的久一些,就永远别提起她,对你好,也对她好。”
一个是汝阳伯府的千金,一个是秀才的儿子,一介白身,他二人,乃是云泥之别,本就不该有交集。
不是姜亭月看不起秀才,她也不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汝阳伯府,碾死少年一家,比碾死蚂蚁还简单。
那丫头听着姜亭月的话,不由得缩瑟了一下,轻声问兄长,“哥哥,阿扬姐姐还会再来吗?”
她真的很喜欢阿扬姐姐,虽然她从不露面,将自己遮的很严实,话也很少,可她每回来,带的糕点,都是她这辈子都没吃过的人间美味。
少年望着手里的花胜,眼里的哀伤,几乎要凝成实质,可再望一眼妹妹,他却笑了下,将那句“她再也不会来了”吞下去,改道:“也许过两日就会来,也许,永远都不会来,但你可以期待一下,兴许期待着期待着,她就真的来了。”
小丫头抱着算盘,利落的拨动着算珠,正在对眼前的账。她坐在高高的凳上,脚还碰不到地,她晃了晃脑袋,嘀咕道:“读书人都这么说话吗?根本听不懂,像是废话诶!”
可少年却并未说话,他伸手,轻轻摩挲着花胜,动作很轻很轻。
离开前,姜亭月再度回望一眼,少年捧着花胜,一脸失魂落魄。
这一刻,姜亭月终于明白,为何林静姝将花胜交给了她。
若是来的是唐芝芝,她才不在乎什么家世,可能会无意间泄露林静姝身份,给二人带去灭顶之灾。
若是苏家姐妹,依照苏子意的性子,她一定不会瞒住苏子嫣,而苏子嫣,她会为了保障林静姝的安全,亲手抹去少年的痕迹,让这个秘密,化为湮灰。
唯有姜亭月,也只有她,会听她的话,将花胜还回去,她不会杀人,不会泄露真相,也不会改变什么,她顶多,就是警告一句,让少年不要试图去探究林静姝的身份。
而秘密将永远是秘密,哪怕多一个人知晓,也永远都不会显露于阳光之下。
还了花胜后,姜亭月甚至没专门告知林静姝,她不说,林静姝便知道,事情毫无意外的完成了。
大雪絮落,年关将至,又是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今年,姜亭月借口称病,并未去参加宫宴,府里很空,爹娘都去赴宴了,只有姜亭月,带着两个小孩,在院子里制冰雕。
屋外冷的吓人,他们手里各自一小桶冷水,不断浇去,待水结一层冰,再浇冷水,最后冻成的冰雕,十分好看。
又与下人一起,往院子里的树上都泼了水,再点上灯,四周都是一片晶莹的亮。
三人在一起,堆起雪人,堆了会儿,姜亭月摸摸他们的手,感觉到手有些凉了,忙不迭一手抓一个,抓着两个小家伙进屋里烤火,直到烤的浑身暖融融的,才肯再度放出去。
天已经黑了,三人点起院子里的灯,准备放爆竹。
第127章 贺岁
今年过年,一切都与过往无异,按部就班的过,兄长依旧没回来,嫂子也没有任何消息。
即便姜亭月知道,二人定会平安,她有时候,也不免担忧。
宫中散宴后,爹娘回来时,已经有些晚了,见了见晚辈后,便都回了各自的院子。
若若拽着姜亭月的袖子不肯走,嚷嚷着要跟她睡,姜亭月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将她抱起来,装模作样叹道:“若若,你再大一些,姑姑就抱不动你了。”
“那若若就永远不长大。”她抱着姜亭月道。
姜亭月被她逗笑了,摸摸她的脑袋,没说什么打击她自信的话。
一切都与往年没什么区别,可姜亭月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直到若若洗漱完,在床榻上,打开她的宝贝盒子,数里面的碎银。
姜亭月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府中的规矩,在孩子满十岁之前,是不会给发月银的,小孩子也用不着,缺什么,直接向长辈讨要便是。
不知道她这一堆是怎么来的,细细一数,竟有足足三十两,也不知道她人小鬼大的,都是哪里攒的。
“若若偷偷攒的。”小姑娘扬起头,一脸得意的说,“若若已经数好了,可以给大家买礼物,若若要最先给姑姑买,去年姑姑不在家,若若没机会送,前年若若送了姑姑一个木雕,今年可以送个更好的。”
“姑姑先谢谢若若了。”听到她的话,姜亭月愣了愣,摸摸她的脑袋,又说,“时辰到了,该睡觉了,将你的宝贝收起来。”
若若又听话的收起,乖巧盖上被子睡觉。
姜亭月坐在榻边,想起若若说的木雕,忽然惊觉,今年大都与往年无异,可唯独一个人不在,陆慎不在。
即便是她心下并不愿意承认,可此时此刻,却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他。
上回见他,已然是两个月前的事了,甚至只是简短的一面,他也只说了一句话。
若不算上那回,再往前推,自入京后,他整个人都销声匿迹了,没有半点儿踪迹。
姜亭月已经换上寝衣,却有些睡不着,拢起披风,往外走去,长廊下挂着一只空了的鸟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