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亭月是不大高兴,她不喜欢桃喜说她的私事,尤其是在陆慎面前,她有些格外的不自在。

“你换白栀进来吧!”姜亭月怕她再说出这些言论,干脆换了人。

桃喜低头,“是。”

白栀进来时,一脸开心,拍着桃喜的肩说:“桃喜姐姐放心,我会好好侍候小姐的,桃喜姐姐别担心,尽管都交给我吧!”

桃喜拍掉她的手,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慎似笑非笑的问:“还以为你真是随便买的,没想到,却是煞费苦心得来的。”

姜亭月冷哼一声道:“我随便说说你都信,这么明显的做工质地,你自己看不出来怪谁?”

“那倒没信。”陆慎指节微屈轻敲她眉心,笑道,“元赢先生做的东西,都刻有独特的印记,你那套白玉盏,杯底刻着先生的名字呢!不过米粒大小,但也能看得清。”

“真有名字?”姜亭月摸着自己的眉心,微微一愣,陆慎那套白玉盏不在,可她的十二花神盏确实带过来了,当即翻出来一看,果真有元赢先生的名字。

再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说出的绝情话,她当时觉得自己冷酷无情,十分心狠,在陆慎眼里,他怕不是觉得她是个傻子。

姜亭月沉默一瞬,捂着脸问:“你实话说,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一个字都没信?”

陆慎却道:“你应该庆幸我没全信。”

最初收到她那些一刀两断的信时,陆慎连看都没看完,心中就已经涌现了无数个阴暗的计划,但凡这计划实施一条,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如现在这般,还能平和的说着话。

彼时,他一边看信,心中的计划,也随之补全所有漏洞,变得完美无缺,只是在他看完后,那计划便被搁置了。

信上的内容,有几句是假话,假的太过明显,一如那白玉盏一般,一眼便被看穿,陆慎开始猜测,这信上约莫没几句真话。

也正是如此,他使了计,与她见面后,才决定,换种迂回的方式。

姜亭月悄声嘀咕,“这有什么好庆幸的?”但凡他信了,说不准还有一拍两散的机会。

毕竟那时候,她也没觉得陆慎有多喜欢她,其实直到现在,姜亭月依旧没觉得,陆慎对她的喜欢有多深。

他约莫是有几分真喜欢她,又习惯身边有她,再加上他看似平和淡漠,实则有几分偏执的性子,所以才不肯放她离开。

若是真的喜欢,不就应当如话本子中的主角那样,深情款款,忍痛割爱,悲痛放手,只希望对方过得好便好。

但这话,姜亭月不太敢跟他说,总觉得说了之后,后果会不太好。

她捧着下巴,一脸心疼自己的表情道:“我活的真辛苦。”

陆慎喜欢她,她就得留在他身边,虽然她也没什么痛苦的地方,大多时候都摆烂的觉得,这样也还不错,但偶尔的偶尔,姜亭月又觉得,她是不是太好说话了,皇宫里他威胁一番,她就自己膝盖软了,未免也太不争气了。

陆慎轻笑一声,问:“你从小到大,有吃过什么苦吗?有什么求而不得吗?竟然也能叹一句自己活的辛苦。”

姜亭月绞尽脑汁想了想,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求而不得,若是前两年,她还能强行愁苦道自己爱而不得,如今也都得到了。

“我承认,我确实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但你不能说我没吃过苦。”

这一点,姜亭月就不乐意了,她说:“我还是吃过苦的,都在你身上。”

要是没遇上陆慎就好了,那她大概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苦是什么滋味。

可若是没遇到,那年上香,她就与雁姐姐一同遭遇毒手,死在荒郊野岭了。

那还是吃点儿苦吧!她还不想死,两厢对比,那还是遇见陆慎更好,不然她死了,阿爹阿娘还有阿兄,他们一定伤心死了。

陆慎忽然有些沉默。

他没再说话,空中有些寂静,恍惚间,姜亭月像是回到初初认识他的时候,他也这样不说话,她说十句话,他可能一个字都不会出口。

好半晌,陆慎才轻轻道:“抱歉。”

姜亭月眨眨眼,抬眸望他,忽然福至心灵,问道:“你是不是,愧疚了?”

一般的人,在愧疚时,提些稍稍过分的要求,都能被同意。

而姜亭月,她又最擅长得寸进尺,当即拉着他问:“陆慎,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朝一日,我真喜欢上别人,不是先前骗你的那种,而是真心的……”

“杀了他。”陆慎没等她说完就给出了回复。

“不是……”姜亭月皱眉道,“你知不知道,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她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陆慎伸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漂亮的小脸,问道:“你最喜欢我的时候,我转头去娶别人,你乐意吗?”

姜亭月:……

那肯定是不乐意的。

但姜亭月知道,她不乐意是因为,她对陆慎喜欢的没有那么深,她就是喜欢他,想要得到他,还没深到那种可以付出一切的程度。

若是她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了那种程度,她是真的哪怕再难过,也会拱手送上祝福的。

所以同样的,她觉得,陆慎也没有那么喜欢她。

诡异的,陆慎读懂了她这个眼神,他气笑了,手上力道微重,掐着她的小脸道:“姜亭月,你真是好样的。”

“我告诉你,你死心吧!”陆慎毫不留情道,“先不说,没有哪个男人敢胆大包天的接近你,再说他若是接近你,试图拐走你,他就该死。”

姜亭月不知死活接着问:“那如果,他死了,我想跟着殉情呢?你留不住一个心存死志之人。”

虽然心里,姜亭月知道,自己绝不会傻到这一步,她舍不得阿爹阿娘,也舍不得去死。

陆慎面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他忽然轻轻笑了声,扯动着嘴角,却没有一丝笑意,凉薄的让姜亭月觉得害怕。

“你就当我没问过……”姜亭月紧急想收回这个问题,磕磕巴巴生硬转移话题道,“那个,我让白栀进来倒茶,茶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