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昙不由得侧首望向裳熵。
她是比其他物种要更为纯粹且强大的龙,要是不拘泥于在人间发展,而是翱翔于天,不知道会比现在的日子要痛快多少。
注意到她视线,裳熵也看过去,可女人平视前方,那被注视之感,仿佛是一种幻觉。
虽然有秀海告知情报,但幸福号具体的地址,却依然是个不清楚的秘密。这倒不怪她,毕竟那是一艘会移动的船只,而秀海早就被踢出了队伍,又不是实时监测。
不过,她也透露出一点,那就是,幸福号每次抢完了一个地方,总会把船上放不下的财宝,转移到“似海非海”的一座岛屿上,那座道叫“此地无银”,岛上几栋石头房子,是曾经监狱的残留,而今被用来当做藏宝之地,存放着大量金银财宝。
这一席话可谓是相当动听,慕千昙的心都泛起了波澜。她问:“你知道那个岛在哪吗?”
秀海道:“我知道。”
慕千昙转头:“裳熵,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要送我一个储物袋?你这会带了吗?”
“带了。”裳熵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明明白白知道她要干什么,还是纵容,从怀中摸出那金丝编织的储物袋,递给她。
慕千昙接过,扯开看看,空空如也,又扎上袋口:“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东西要装。”
李碧鸢捂住嘴,一脸贼相:“昙姐,谁是强盗啊。”
慕千昙轻笑:“刺身师傅,你饿了吗?”
秀海知道那座岛屿的位置,而且听她说,那岛屿在“似海非海”东部,方位比较刁钻,且被设置了阵法,只有船可以通行。于是,几人去往岸边的城镇,找到一艘即将出海的商船,一番商量,便得到了一同上船的机会。
临到出发时间,海员们在岸边点着了炉香,一一跪拜,又往海里丢了牛羊猪各一只,祭了水神,这才上船。船锚渐渐收入船舱,商船驶入黑色海洋,朝着东方前进。
身为一只海妖,打人的本事没有多少,可一碰到船,那就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了。秀海不用掌着船舵,直接跳入水中,一手扶着船底,就可以让船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破开水面,一往无前。
船员们是海中老手,可也从没体会过被海妖推着前进的感觉,纷纷挤在船边,扶着栏杆往下看,七嘴八舌的交谈。
一人道:“只听闻海妖吃人,谁听过海妖推船啊,今天也是长见识了,哈哈哈哈。”
另一人道:“可不是吗,咱们平日祭海神的肉,不会都被这样的小妖怪吃了吧。”
慕千昙走近他们,问道:“你们可知道飞天大盗。”
那女人步子极轻,靠近时无知无觉,船员们都被吓到,再一看,是个清丽无暇的年轻女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见得了这个,一个个立刻红了脸,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话都说不出一句,最后,还是以为年长些的出面:“我认识那个人。”
不是“我知道”,而是“我认识”,这两个词语可天差地别。慕千昙道:“哦?能否说说?”
后头一个船员鼓起勇气道:“别干站着说啊,那边有桌子,有吃的,边吃边说。”
几个船员手脚利索,立刻去搬来桌子,放在甲板上,又去提了桶清水,从箱子里挖出生蚝,用刷子洗干净,摆上桌面,很快堆得冒了尖。慕千昙见他们这么勤快,摸出一些钱,放在桌边:“多谢。”
船员们看到钱,呼哧开生蚝的动作顿了顿,互相看看,露出了某种莫名的挫败感:“好...好吧。”
那位上了年纪的老船员搬来烤炉,也搁桌上,生了火,将生蚝放进去烤:“你想知道那小子的事?”
有船员咚咚咚剁了蒜蓉,调上酱汁,码在生蚝上。慕千昙闻着酱料烧烤的味道,回道:“我正在抓他。”
闻言,老船员微微掀起眼皮,看她单薄清瘦,张口也想说点什么。不过想到那个自称海妖,看起来像个小孩子的家伙,现在正在船底托着整个船向前移,也知道人不可貌相,便住了嘴,不提这个,说起那船长。
“也没啥,老早见过一面,他年轻时候是个船员,喜欢修邪法的,修不出头绪,不务正业,就被船队丢了。”
“丢了之后,去当海盗,一直听说他打不过人,被海盗打,被商队的人打,打得不敢冒头,缩着。”
“也不知怎么了,前段时间,突然就发达了,厉害了,变成现在这个飞天海盗。到处抢劫打杀,那孩子是彻底坏了。”
火上的生蚝发出诱人香气,被蒜蓉一激,流出汁水。慕千昙用筷子夹了一个,放入口中,烫的舌尖回缩,吹了吹:“我大概清楚了。”现诸敷
那船长本来只是个船员,想钱想得两眼发红,没走正道,成了邪修,被逐出去,没得钱花,就成了海盗,又无意间被bug选中,得到了使船飞天的能力,才成了这副模样。
知道背景没什么特殊,也就好对付很多,且与灯仙不同,这是个纯坏种,不必留手,拍死就行。
生蚝差不多到了温口的地步,再吃下去,顺滑饱满,一咬开,汁水四溅,口齿留香。慕千昙心头满意,又放了些钱,马上就要抵达宝藏岛,她这会格外大方。
忽而,身侧传来闹哄哄的声响。她望去,就见方才还在剥生蚝的几个船员,突然吵了起来。
听他们吵架的内容,大概是“我没干过那事,别赖我身上。”,“我亲眼看见的,就是他。”,“我也看见了。”,“都说了不是我干的。”诸如此类,来回重复。
矛盾一旦激发,没有缓和,就会越来越激烈。几个船员吵得脸红脖子粗,手里还拿着刀,谁都不让谁。眼看着就要干起来,老船员赶忙冲过去,插.入几人之间,几方调停,劝着架。
慕千昙听着他们的吵闹,捕捉到几个关键字,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来。
声音逐渐远去,她看着生蚝流出的汁水,耳边响起细微的噼啪噼啪声。
这时,有人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慕千昙一怔,抬头看,是裳熵。
垂下视线,原来她不知何时,拿出了退魔铃,攥在手里。
用力过大,估计已经在手心留下了印子。
“师尊。”裳熵轻声唤她。
慕千昙发现自己在打寒战,而那只握住她的手很温暖。
用空闲的那只手关小炉火,裳熵单膝蹲在她面前,轻柔地拨开她手指,拿走退魔铃,一看那手心,果然有一道道红印。她低头吹了吹,指腹按压着印记,想让它们消去。
慕千昙闭上眼,捏了捏鼻梁:“你觉得那只羊头老怪现在会在哪。”
就算知道了那诡谲莫名的东西是bug,那些行踪莫测都是正常行为,她也时不时会辱骂那玩意一嘴,可要是真的再碰上,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点害怕。当然,只有一点,更多的是想要亲手弄死那魔物的冲动。
裳熵始终低头帮她揉着手:“不管在哪,我们会把她找出来的。”
慕千昙道:“她会分身,可以同时出现在很多地方,如果她存心想要做些事,那时怕是真的会世界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