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熵放低了声音:“好,师尊放心,她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到后面,似乎多了冷意,还有隐忍的憎恨混杂其中。
慕千昙嗯了声。
她阖上睁开太久有些酸涩的眼,心中想着事,沉入梦乡的速度极慢,昏沉间,她感受到有只手总是摸上她的脉搏,也不干什么,单纯试探心跳,好像怕她睡着睡着突然死了。
如此来回数次,她烦不胜烦,反手把那只手按住:“死不了,睡吧。”
良久,床边才传来回应:“好。”
作者有话说:
第249章 冤冤相报(一)[VIP]
次日, 慕千昙是被遥远处的动员声吵醒的。
看窗外,只是个寻常的清晨,阳光清透温暖, 适合睡个回笼觉,然而一想到今天就要去伏家抓伏郁珠, 这份安然荡然无存,她心底多了几丝兴奋感。
虽然刚回来不久,能力所限, 这次讨伐她必定不能成为主力,但依靠体质特殊, 想办法偷几下也不是不行。
心中思量着, 她起床换好衣服, 出门走出竹林。
绿荫之外,蝉鸣之中,一片空旷地区上,妖物们围了一圈,正耐心低头听讲。裳熵站在她们面前,交代些什么。
这次出去也许会有不少变数, 宗门都是恶妖,山下就是好几个村子, 粗略估计也有将近上万条人命,不加以约束的话,若是稍有失控, 会造成相当严重的灾难。
目光扫了一圈,那些妖怪的脸看着是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感觉不会出现在种地以外的其他场景内,这真的是为非作歹害人的恶妖吗?
这个效果仅仅是裳熵的大妖体质所压迫, 还是有什么额外的手段?
慕千昙站在林边,边随意猜测边等待。裳熵说完事,便挥手让大家散了,一转头看见人,脸上多出灿然笑意:“师尊醒了?”
手指反夹着退魔铃轻轻敲了敲有些酸疼的肩膀,慕千昙听着断断续续的铃声,应道:“嗯,出发吗?”
经历了昨晚上的谈话,裳熵暂时脱去限制,显然自在许多,不再刻意保持着距离,迎上来:“走吧。”
两人并肩走向了宗门深处的一栋木屋里,那屋子不高,很宽敞,像是缩小版的靶场似的。裳熵推门进去时,里头的窸窣谈话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过来,基本上都是熟面孔。
“瑶...姐姐!”秦河一见到人便走过来,怀里正抱着白瞳:“你来了。”
白瞳支棱起耳朵,扭着身子要人抱。秦河拗不过她,只好把人放下。云朵头发的小女孩歪歪扭扭走到慕千昙身边,双手抱住她大腿,脸颊贴上去,呼了口气出来,像是终于扒住树干而后安心的考拉。
慕千昙一手掌住她的头顶,胡乱揉几下,依次与谢眉等人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
视线挪到某一处时,果然看到了昨晚提到的钟明琴,且她背后那位抱住她脖子满面欢笑的鬼魂也依然在。
比起三年前,她消瘦了相当多,甚至显得更高了点,脸颊骨骼感比之前突出一些,眼中神色则有些麻木,嘴唇灰白。
三年前分别时,她的情感诅咒似乎就有所松动。如果活骨肉真实有用的话,那么此刻她应该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看那副神态,似乎也的确为此而伤神困扰。
可惜,时间太不合适了。
“诸位,”裳熵上前一步,发声之时,引得众人望向她:“要出发了。”
没有人说话,但眼神中已给了回应。
裳熵矮下.身子,单膝跪地,手按在地面上,一道传送阵自众人脚下亮起,金色炫光很快将所有人吞没,一阵风猛烈自脚下刮上天。
衣袍猎猎声中,眼前铺开新的景色,是一栋陌生的大宅。裳熵先走出去,推开大门,天地苍白,外头是个略显寂寥的小镇,正飘飞着风雪。
她们的计划,是先通过传送阵来到距离伏家最近的小镇,而后再飞过去。
这次讨伐没有任何预告,应该能打伏郁珠一个措手不及。
裳熵化为龙身,带着众人闯入雪天之中,飞了没一阵,前方逐渐出现了一道黑色高墙的影子。
看到那堵墙,慕千昙霎时想到血溅大门前的那天,她沉寂已久的不甘与愤怒在隐隐露头,又被不断砸下来的雪粒子掩埋。
在快要靠近时,裳熵扭转身躯向下,重变为人身,众人落在高墙上。这里足够巍峨高耸,伏家人相信没有谁敢爬上来,所以并非设置看守。
站在宽阔的墙头,几人毫无阻碍地走到边缘。一排鸽子从天边飞过,分不清是雪还是羽毛的白色纷纷落下,振翅声中,众人俯视着塞顿城的奇景。
李碧鸢蹭到了慕千昙身边:“哇,这,这里好像那种游戏,西幻题材的,跟又穿越了一样,太刺激了。打起来肯定很爽,可惜咱们待会也只能看看了。”
她就是一介凡人,还是个长期饮食不当习惯不良的废.物身躯,打一开始就是来凑热闹,亲眼见证下主角战斗的英姿。
本以为慕千昙也是这样,谁曾想那人冷冷道:“那是你。”
李碧鸢道:“昙姐别冲动啊,我知道你恨大伏,但是你现在还没修炼,上场不就是炮灰,还是说你有什么好用的药物了?”
慕千昙没回她,而是走到裳熵面前:“给我一点你的血。”
裳熵不知她为何这么要求,但也没多问,卷起了袖子。那露出的手臂匀称白皙,而手腕青色血管上,横向有四道鲜红的疤痕,像是四条细细的红线。
其中,最靠近掌根处的那条格外明显,仿佛是强调似的。
这种规律整齐的伤口,证明了刻画的人意识清醒冷静,而这个深度,流血都不会流多少,并非是为了夺取生命的目的。那为何要刻下,还要刻意让它们保持受伤的状态呢?
短短时间内脑中思索了很多,然而下一秒,裳熵也意识到什么被看到了,面色未改,将袖子盖回去,换了条手臂,指甲一划,便是一道新鲜的伤。
血液喷涌而出时,慕千昙也打开了一个小瓷瓶,贴在女人手臂上,接了小半瓶血。
等伤口自然凝血时,她晃了晃瓶子,点头退回。
拥有着吃啥补啥的体质,的确很容易联想到要用药,但药的范围可不仅仅是加工过的药丸,有一个更好用且更丰富易得的原材料,那就是血液。
血是比药物更好的补物,并且能短暂得到血液主人的部分力量,没有比它更合适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