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昙不知道该说她是厉害还是脑残。

“还有一个原因,技术是否能够投入使用,需要进行实验,我就是那个小白鼠,承担粉身碎骨的风险,代表着第一个人类生命体进入小世界。”

李碧鸢平淡的说起这些,仿佛差点被牺牲的不是自己:“好在我们成功了,我没被时光机搅碎。刚来那会,我发现没死,很开心,还在地上留了一个脚印。我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回头带你去看看。”

慕千昙道:“不是很想看。”

李碧鸢也没失望,语露天真:“别看这样,第一个使用穿越机器的机会,还是我用从业十来年攒的年假换来的呢。”

甚至连一次年假都没休过。

想起了这两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再结合李碧鸢所言,慕千昙忍不住心道:把穿书局的人当猪仔解剖卖到饭店,猪下水充足,但端不出一盘叫良心的菜。

“还要用年假去换,根本没人会跟你抢吧。”

她想起这两年来,李碧鸢的确是除了睡觉之外的时间都在线,居然真是没休过假,一天都没。

高度运转那么久,身体只是虚弱,脑子只是稍微有点混乱,某种程度上来说,那还是有点底子的。

“不知道啊,万一呢。”李碧鸢道:“其实公司对我挺好的,我几岁的时候就流落街头了,饿得受不了,想找工作,没人愿意收,没想到穿书局把我收下了,虽然只是扫地板吧。”

她揉揉鼻子:“扫地板也没事,我干得挺好的,没有我干不好的活。后面也一步步来到自己想要的岗位了,所以我没啥怨言。说实话,没有穿书局,我都活不到这会。”

“呵。”

慕千昙腹诽:干了十来年活也才二十多岁,这不妥妥童工,真是标准的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以为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李碧鸢捣鼓起床上的工具,边翻边解释,最后翻出一枚类似VR眼镜的东西,兴致勃勃介绍。

“看这个眼镜,这就是一个数据复制机,里面存着我的数据,等我在这个世界自然老死,靠这个可以换一个本地躯壳,继续做研究,想办法实现小世界回到现世,来打通双向的通道。”

“你要为穿书局打工到死,还被预定了下辈子。”慕千昙咬字更重:“甚至是生生世世。”

李碧鸢道:“打工也挺好的,不然做什么呢。”

慕千昙无语:“你很乐意被当做工具使用。”

“难道有人不会成为工具吗?”李碧鸢放下眼镜:“大家不都是一样吗,为了存活,普普通通的上班下班,也没区别吧,都是强行逼自己去做不喜欢做的事...”

“你不是说你热爱这份工作吗?”

“我热爱的是研究和探索,但我讨厌从家到公司需要乘坐的八分钟地铁与五分钟公交,也讨厌与公司楼下的保安对视,讨厌开会,厌恶社交。所以哪怕在一家公司,转头开个门就能找到我,我也坚持线上联系,不想见人。”

“风险,牺牲?在一个集体里,人很容易被当成螺丝钉,工厂里不会缺螺丝,我理解这样的机械运转,也知道为了效率必然会有损耗,那不是我能抉择的事,但我接受。”

“而且,我自己也愿意来这,”李碧鸢笑了笑:“你看吧,哪怕是现世,也有人想逃离。千万个世界里,总有各种各样的不幸。”

慕千昙长睫微动。

若小世界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是虚假的,那不就是“现世”吗?

管自己身在何处,只要知觉还在,那所能触碰到的世界,就是没有谎言的真实。

刚刚说了那么多,还没有得到过女人的准确回应,李碧鸢眼珠左右转,手指交缠,试探道。

“所以,你能接受吗?帮助穿书局清除漏洞,等解决完所有的bug,系统正常运行,我就可以安心开始我的研究工作了,送资源到现世,到时候没准还能把你也送过去呢。”

还没有回应,女人只是侧身坐着,露出那张总是平静的侧脸,似在思索。李碧鸢加了句:“这也算是帮助裳熵,毕竟这是她的世界。”

等了好半天,就是不回答。李碧鸢试图以近在眼前的目标来勾引她,转动了碗上的手表,细碎咔哒,伴随着她的嗓音:“已知,现在有一个目标,就在之前你和女主去过的那座城市里。”

慕千昙终于开口:“我们去过的城镇太多了。”

察觉有戏,李碧鸢迅速道:“最特别的那个!”

此言一出,慕千昙眼前又闪过了倒映着万千烛火的河面,还有那盏汇入星火的冰昙灯盏,以及三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轻声念道:“灯城。”

“对,第一个需要清除的变种就在那里,因为还不能确定大小,所以暂且把她称之为百分之一,命名为消失bug。”

看这反应,这事估计问了,李碧鸢开心起来:“原书女主与初代BOSS一起对抗变种bug,嘶,我觉得这个比原故事更有趣,你觉得呢?”

突然间,毫无预兆,慕千昙把刀拔起,扯过她一只手,银光一闪,她手心已多了条血痕,血珠成串冒出。

李碧鸢傻眼了,大叫一声,用力缩回手:“你不赞成就不赞成啊,划我干啥!”

慕千昙下了床,手臂一挥,匕首再一次插在床上:“考虑到你还要在这生活很久,那从受伤流血开始,尝试着习惯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吧。”

“哈?”

“解决完所有bug之后,你早点研究出去现世的通路,几十年几百年我都等得起,我倒要看看那帮把人当畜生用的穿书局都是些什么东西。”

曲指弹了下刀锋,慕千昙冷笑:“高高在上,傲慢的只会低头看人的家伙,我来帮他们治治脊椎病。”

李碧鸢眼睛亮起,知道这事成了,高呼道:“昙姐威武!”她想蹦起来,被伤痛打回原地,哎呦哎呦的叫。

看见雪白床单上绽开的红色,慕千昙道:“随便撕一条绳捆住手腕,减少血液流速,然后想办法去找药,处理伤口。过去两年你的隐瞒,这一刀,算是扯平。”

“我选择与你同盟,这不是在帮助谁,”她说:“而是我的复仇。”

推门出去,回屋的路上,慕千昙脚步轻快许多。

迎着月光到屋前,看到了还等在那里的人。

一看见她,就想起了方才那把匕首。经过她面前时,慕千昙道:“那把刀我送给她了。”

裳熵本想说点什么,闻言把话咽了回去,改而道:“那是我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