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浅金色沙漠中唯一的纯黑,躺在沙地之中,仿佛那一大块地面都陷了下去, 突兀又神秘,引人前往又令人恐惧。

洞口边缘零星点缀着什么, 偶尔有光点闪耀,再靠近一些,较为清晰的画面倒映在眼中。

那是一顶顶兽皮帐篷, 扎在洞口边。有不少人在野营,点起一簇簇火焰, 或支着锅熬饭食,或收拾下洞要用的工具。

神龙遗物的名头太大, 每天都有来洞里探险寻宝的,基本上前一天晚上都会现在洞口歇息。

裳熵将人放下,慕千昙戴上了面纱。

两人走进野营地,不少人投来目光。来探险的基本都是七八人小队,这样仅有两人相伴,且看似基本没带什么东西的,少之又少。

不过,好奇归好奇,彼此之间是竞争关系,也没人上来搭话。两人顺利走到了边缘处,往下看去,一道螺旋阶梯盘在洞壁上,延伸到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知怎的,忽而叫人想起第一次在乡村见面,为刘家人寻人的时候,在他屋柜子里看到的那个底下洞穴。

那时处理的只是凡人之间的闹鬼事,现在要面对的却是大妖界最传奇的洞窟,两年过去,心态真是大不相同。

裳熵看向身边人:“走吧。”

慕千昙道:“嗯。”

这时,有另一只五个人的探险小队也预备下洞,走到了坑边,发现了她们两人,为首者问道:“你们就两个人?”

主动搭话的队伍准备齐全,每人都背着木箱,里头装满了食物和水源,还有休息用的卷被,堆在箱子上方。

他们腰间都挂着匕首与各类武器,正在甩开绳子,以手腕系结的方式连接每个成员,以防止下洞后由于摸黑而有队员悄无声息的消失。

裳熵道:“两人足以。”

为首者点燃火把,火光烈烈:“小姑娘,你还是年轻,出来冒险可不能光凭一腔热血,太冲动。”

裳熵没有解释,而是望向身后,看向等待休息的人群:“大家都准备天明再下洞,为何你们要摸黑?”

为首者道:“也许我们的原因相同?”

她是在反问为何她们两人怎么选在这个时间点,裳熵如实道:“我是来拿点东西,有点着急,等不及天亮了。”

“大家都是来拿点东西的。”为首者甩动火把,往下看了眼:“希望里面真有东西吧。”

这种疑问,好似拿不准下面有什么似的。慕千昙问了一句:“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成功下去过吗?”

那为首者看似不像仙家中人,对这个声音也没什么反应,回道:“当然没有,否则这洞窟的里的传说就不会传得那样广泛了。”

言下之意,就是因为没人成功探索过,所以与此相关的传说没能弄清是真是假,关于盘龙窟的猜想才能长久流传,恒久得吸引一批又一批人。

只是,作为神龙曾栖息过的地方,还有那么多故事相伴,如此圣地,仅有目前这些人过来扎营,似乎又显得太稀少了,没多少人关注一样。

看出她的疑惑,为首者道:“因为这盘龙窟里杀人啊。”

裳熵眉头微动:“杀人?”

“没错,哪怕是潜入最深的,也不过是数百米,且什么都没摸着。她最后上来,本想下次再战,却没想到七窍流血而亡,后面下去的,也有很大部分是类似的结局。”

还有这种前情,怪不得人那么少。但转念一看,这里的人又不是少,而是多了,即使有那么恐怖的事在前,还有人愿意过来送死?

裳熵不懂他们为何还会动往下走的心思,问起后,那人回答。

“和龙相关的东西都太贵重了,只要能摸到一点,拿出来卖那都是天价的,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死,看运气,也看谁命硬喽。”

慕千昙道:“在传闻里,神龙遗物是神龙留给自己孩子的宝物,为何你们作为凡夫俗子,会敢动这种注定是天之骄子的东西呢?”

她也不是没做过这种蠢事,曾经不就想抢夺女主的命格吗?结果现在搞到那么惨,逾越的代价吧。

裳熵看向她。

为首者道:“谁不知道呢,可曾经有个摸金者捡到了山里冲出来的龙蛋,转手一卖,泼天财富!那可是世代荣华富贵啊,谁能抗拒这种诱惑。”

这套形容里的那个龙蛋,明显说得是裳熵。她就是从那里开始她在人间数百年的展览游历生活,最后被埋入某个富人的金银宝库中,破壳而出。

感受到目光,慕千昙回看过去。

两人莫名对视,谁也没挪开视线。

“我这可是警告你们了啊,什么准备都不做就一头热进来,是很有可能死得灰都不剩的。”

裳熵道:“多谢提醒。”

那边队伍已经做好了下洞准备,不再多言,排成一条长队,依次踩上向下的阶梯,很快化为一个个执着火把的小点,飘向下方。

趁着所有人都在睡觉,这些人先行一步,是想最快到达最底端,以免被其他人抢走。这种行为,又何尝不是一种过于自信?

各人有各人的命,现在劝她们别去也不会有人信。裳熵放弃了,不过还有点在意那个七窍流血的事,正犹豫不定,慕千昙道:“下去吧。”

“等下...”见她已经走下去,裳熵紧跟上:“如果等会你有哪里不舒服,要立刻告诉我。”

慕千昙道:“到时再说。”线逐付

洞穴内没有照明,上半部分还好,敞口大,沙海中极亮的星子挂在天空,洒下柔和的光辉,照亮一部分视野,不至于在阶梯上摔倒。

两人并肩往下,相对沉默,两道几近重叠的脚步声回响在洞中。

前一段路很轻松,连灯都不需要打一个,可随着深度增加,光线逐渐熹微。要靠打出来的灵力光晕才可以照亮。

而阶梯似乎也在变陡,变窄,两人从并肩逐渐到一前一后。稍一转头,向下就是无边深黑,向上就是越缩越小的圆形天空,而阶梯正对面的另一边,则有些看不清了。

越往下走,裳熵看过来的频率就越频繁,慕千昙有点忍无可忍,抬手挡住她脸:“别看了。”

裳熵道:“我有点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