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并未。”

慕千昙嗤笑:“像个偷窥狂一样等待了那么久,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呵呵。”

“总要尝试一次,反正奴家没有损失,不是吗?”

阵法是慕千昙千辛万苦跑去伏家找了原件,摸索出作者,又去封家找人修复的。能够三言两语就欺骗龙族的信任感也是她建立的,到最后种种罪名也落在了她身上。

对于这魔物而言,不但没有损失,也同时一丁点都没出力。失败就失败,本来也只是试试而已,连遗憾都不觉得。

“她最后知道...”慕千昙指腹摩挲着金戒:“你是假的了吗?”

羊骨道:“她当然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的心上人推她入火海呢,那个眼神啊...”

仿佛抑制不住感情,她的语调忽而高昂起来,尾音微微颤动,因回忆某个画面而压抑兴奋:“就算没能复活秦霜,那样的眼神也足够令奴家愉悦了。”

“...”慕千昙哼道:“那她真是有够蠢的。”

羊头像是长辈在苦口婆心的教育:“你对奴家的能力太过低估了,瑶娥。”

话音刚落,羊骨与锁链一同没入黑雾,接着走出一个穿着冰蓝色长裙的女人。

那女人走到酒盏前,与慕千昙面对面坐下,坐姿仿佛重刻般一模一样,就连脊背绷直的弧度都一丝不差:“奴家变换的样子,就如同镜中的人,若是你自己来,都尚且难分辨,更何况那个傻孩子了。”

对面的人长着张天生薄情的脸,不知为何所困,脸色微白,眉头也蹙着。手臂上绽开大片血污,被酒水濡湿,贴在手臂上。她以同样的警惕目光看来,好像在怀疑,又试图侦破,在些微不安下,牙齿轻轻咬了下唇。

与此同时,慕千昙发现自己也在咬唇。

她浑身传过阵阵冷意。

这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小习惯,却与那魔物同步了。

魔物能够以极高的精确度仿照人样,对比仙界流通的那几种变身和易容方式,无实体的先天条件致使她们要高明出一大截。而她跟随在慕千昙身边两年,看着她所有的衣食住行与小习惯,哪怕是一比一的模仿,也足够瞒骗了。

“看得出来吗?像不像?”嗓音和语气都与她分毫不差。

看到和自己相同的人与自己说话,不免有些诡异。慕千昙沉默,少顷,问道:“迄今为止,你跟过多少个人?”

五官忽而移动,身上服饰也在变化,魔物变换成了秦河的模样,端正严明的少女道:“瑶娥上仙,那是个庞大的数字。”

慕千昙问:“你都干了什么?是说你跟着我之后。”

那魔物又变成了裳熵,伸开两腿晃啊晃,破烂衣裳,一副天真笑样:“你问我吗?师尊,我也不是总是搞破坏啦,只是偶尔掺和一脚,比如去年的鑫乐城吧,那只想要搞事情的琵琶,就是被我赐予妖性的喔。”

鑫乐城的琵琶妖提前妖怪,可以算是剧情歪曲的第一个点,那时慕千昙还以为是自己的到来引发了某种蝴蝶效应,可实际上却是这玩意在做手脚。

从那么早的时候...

就算提前打了预防针,慕千昙也几乎心神动摇。这是一种令人后知后觉恶心的监视,她忍着脾气,问道:“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魔物笑道:“大概是从你死去了,又再次活过来开始吧。”

慕千昙心头咯噔一声。

还以为从锁龙环那会开始的,已经够早了,可实际上从她刚穿过来那会,竟然就已经被盯上了!

化作裳熵模样的魔物双手撑地,慢慢挪过来,面容狡黠:“狭海之上,你噩梦缠身,苦求解脱,心脏碎裂而亡。没有谁受了那样的伤还能活下来,你是个例外。”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对许多人了如指掌。可你分明没去过那些地方,没见过那些人,你从哪里得知的?是故事?还是传闻?”

“不要反驳,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慕千昙静坐不动。魔物歪着脑袋,眼眸天真无邪:“瑶娥的残魂沉睡在那把锈剑之中,你不是瑶娥,你是谁?”

“你来自何处?”

“你想做什么?”

每问一个问题,就更靠近一些。直到最后,两张脸颊只隔着半个手掌的距离。魔物的吐息几乎触到那片肌肤,近在咫尺的眼中藏满了毫不掩饰的仰慕。

她说着梦境般的呓语:“师尊,你好漂亮。”

作者有话说:

今天委顿了,明日再战!

第214章 大厦将倾(九)[VIP]

真有那么一瞬间, 慕千昙以为她是真的。

过往两年岁月里,生着那般样貌的少女,无数次在她耳边告白, 就是这般语气与神态,甚至更满, 像是个果汁饱胀的蜜桃,源源不断说着甜腻过头却不自知的情话。

若不是心里明明白白知道这是假的,慕千昙也没有把握, 能在某个普通且不设防的日子里戳破这来到面前的鬼。

少女的头发很长,卷曲, 纯黑, 一看就是属于健康又充满活力的人。落在手背上, 像是盖了块凉滑透气的软布,拂动间有些痒。

慕千昙斜过视线,望着她,手掌翻过来,手指与长发交缠。她向上抚摸,发丝穿过她的指缝, 掌心挨上头顶。

魔物的神情越发沉溺,仿佛真的沉浸在这难得的温情时光中, 似要克制不住亲吻而来。可刚往前俯身,便脸色突变,整个人都矮下去, 长发绷直,末端收束在那紧扣的五指中。

慕千昙拽住她头发用力往下扯, 低头看进她错愕的眼:“为何惊讶,师尊不是一直都这么对你的吗?”

紧抓头发的手猛一松, 趁魔物还没反应过来,她腾转全身蛮力,一掌重重拍在少女天灵盖上。

脑瓜受力,数道裂缝从头顶往下胀开,而后像个西瓜般爆裂,脓血炸飞,却在溅射到女人与墙壁上的黑布时烟消云散。

极端时间内,慕千昙已改坐姿为单膝跪地,悬在酒盏上的手掌还有残烟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