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去了一趟钟明琴家,最后搞出了一整本阵法。她没法一个个去尝试哪个是真的,只好以叠加的方式,把每一个阵法画上。那么多选择,总有一个是对的,到时候只需要将它们直接垫在祭坛上就可。

就这么每天边等边画,在几乎算是与世隔绝的苍青殿里,时间流逝的格外快。盘掌门养的灵鸟开始在各家通报切勿在双月那天随意修行时,最后一张阵法刚好画完。

“莫要急功近利,想走那不确定的捷径,稳扎稳打才是修行正途....”灵鸟重复着同一段话,大概内容就是让门中弟子别想着蹭双月之夜的“便利”,想趁此机会一飞冲天,就搞很多小动作。

冲不冲得起来不好说,万一走火入魔,那就是一飞掉进无底深渊了。

修行一事更多看自己,不管是侥幸大获成功还是就此陨落,都是修者自己的命。所以,盘香饮早年是不太管这些事的。

但是后来她发现,每次的双月之夜,都会有一大批急于求成的弟子死于过量吸收灵气导致灵脉损毁,变成废人,或者吸到了太过狂暴的灵气无法驯服,反倒是异化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而在外界,这样的事当然更多。甚至有一年,某个宗门的掌门不满修行速度,竟主动带领弟子们在双月突破修行,结果全体都变成了介于人与妖之间的怪物,被其他宗门联手猎杀并掩埋,诺大宗门毁于一旦。都是可怕的前车之鉴。

这种事多了,盘香饮吸取教训,也不能再放任,所以她会驱灵鸟到宗门各处全天候播放,还会用自己磅礴的灵力来压制宗门范围内自然升腾的灵气,来尽可能阻止弟子的死亡。

虽说不能完全抑制,但好歹有点效果。这习惯就保留了下来。

慕千昙把刚画好的符纸摊在石头上晾干,朝灵鸟挥了挥手:“知道了,你走吧。”

就在双月不宜修仙的观念,几乎烙进每一个修者潜意识的今天,恐怕没人会想到,一场蓄谋已久的献祭将会在这一天晚上施行。

灵鸟自然也一无所知,高鸣一声,振翅离开。

今天是个大阴天,厚重的铅灰色乌云藏起了太阳,没有一丝光线透漏下来。尽管时间上还是白日,可瞧着却如同近了黄昏。

潮湿寒冷的风刮进苍青殿,将要下雨,空气窒闷。

要等到将近凌晨那段时间才可以起阵,有传送符在手,现在去伏家还太早了。慕千昙坐在外头的石床上,心中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

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不管是作为代表上台发言,还是在高端场合带着任务维持社交。每次遇到这种被母亲安排好,定死时间的重要任务。总是让她提前很长一点时间就开始焦虑,并不可避免的紧张。

像是面对一座迟早会逼近眼前的大山,她身处阴影之中,看着蜿蜒曲折无限延长的狭窄山路,一边畏惧,一边怯懦着想要征服。这样的后果就是,她会心尖颤抖,呼吸急促,无法正常的进食和睡眠,直到任务完成后才恢复正常。

因为不能承受失败的后果,因为自己也渴求一次次成功来证明价值,所以她不能放任自己被情绪操纵,便不断找方法欺骗自己事情并不重要,且养成了内里崩盘外表还能维持云淡风轻的好习惯。

虽然从现在的眼光看,这是一种蛮可笑的行为,也完全没必要那样逼迫自己,反正之后也不会遇到类似的场合了。

但在那时,这的确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使得她获得梦寐以求的承认和赞美。

每一次。

每一次,她都会克服困难,做得很好。

也是每一次,都得到正面的回报。

慕千昙向后躺下,石床冰冷坚硬,似乎也在期待雨水来临。

腰际的位置传来叮铃声,她斜下视线去看,某龙刚爬上石床,把一堆铜板运到床上:“还蛮多的。”

最近这段时间,慕千昙基本不出苍青殿。裳熵与她相反,每天都要出去,直到很晚才回来,有时甚至不回来了。

问她一嘴才知道,原来是在宗门里打工,抓老鼠,搬运东西,帮人缝补衣服等等,什么活都干。

本来就是自来熟性格,加上一张人人都愿意亲近的好脸,她的打工之路很顺利,短短时间内事务猫官的大名就传遍了宗门,她也赚到了一笔还算是可观的钱数,此刻正在清点。

慕千昙枕着手臂:“攒钱干什么,我也没短你吃的吧。”

裳熵两爪握住一枚铜板,从铜板中间的孔眼里看她:“我想买一样东西。”

稀奇了,在慕千昙眼里,这蠢龙从没有在食物之外的地方体现出物欲,那件衣服真破城丐帮帮主也没见她换,却想买东西。她问道:“买什么?”

裳熵放下铜板,喜滋滋地晃脚:“秘密。”

慕千昙望向阴云密布的天幕:“现在不告诉我的话,就真正成为秘密了。”

裳熵用爪子扒拉着铜板,目光飘到女人腰间的储物袋上,爬过去扯了两下:“这个你是多少钱买的呀。”

这是原主留下的东西,鬼知道多少钱。慕千昙随口编了个数。裳熵又问:“你知道那种,需要请工匠来做的金袋需要多少钱吗?”

她记得伏璃说过她那两个储物袋就是她娘亲请人做的,外面应该也有类似的匠人吧,只要钱给到位,想要个差不多的也不难。

慕千昙道:“你要买?”看了眼那堆钱:“具体要多少我也不清楚,但你这些肯定是不够的。”

储物袋听起来很寻常,但据她观察,拥有的人并不多,这算是一种昂贵的法器,更别提需要特殊定制的。

裳熵觉得也是,并不气馁:“那我在攒攒吧,我也猜到那个很贵。”

慕千昙道:“你有很多东西需要装吗?”

这人就算出远门,也根本什么都不带,顶多揣两口吃的,哪里需要储物性能的工具。

裳熵认真点头:“有吧,有的喔。”

看她一副神秘兮兮鬼鬼祟祟的样子,慕千昙也不理会了。安静片刻后,她转问道:“你以前只靠抓老鼠挣钱?”

把钱一枚枚垒起来,垒成小山,裳熵道:“嗯,偶尔也会帮忙搬家啥的。”

“每次赚那么少,怎么攒下一袋黄金的。”

第一次见面那会,她可没少看见那袋红枣般大小的金粒。裳熵能靠抓老鼠在那片出名,价格就不可能定得太高,否则种地为生的农民们根本不会买账。

而如果单次价格低,她是怎么靠低收益的工作攒出那么多黄金的?就算做个几百年也不一定有,否则大家都去抓老鼠算了。

裳熵否认:“那不是我攒的,那是我之前离开家的时候,在路上帮富商抓老鼠,他们赠我的。”

慕千昙道:“为何抓老鼠会赠你那么多钱?”

“我那会还会表演节目呢,我会唱,唱得不好听。我会跳,跳得也不好看。不过总是能把人逗开心,他们一高兴,就给了我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