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就看这人不顺眼,起初是没有利益冲突,也不算是被得罪,就没必要和大反派女儿产生太大矛盾。

可自从慕千昙那天拿那份字迹找她,成交了一起共事的提议开始,这小神经病就不对劲了。

或许是习惯使然,或许是从来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过。决定一起做事后,她竟然会默认把自己当成听命于她的下属。倒是没有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种程度,可漠视,不礼貌,态度随意,说话不客气等等等,还是和对待下人的方式一模一样。

作为来自一个和她家同样等级的宗门长辈,哪怕不是慕千昙这种脾气稍微暴躁的人,也不可能受得了这没礼貌的小孩。

只不过,有些人会计较这种事,而有些不在乎。但仅仅对她自己而言,能忍到现在,就是个奇迹了。

究其原因,是她心中认同封家危险,而伏璃有利用的价值,和不轻易得罪过头的理由。另一方面,就是纯属她自己太过想顺利完成计划。

而此刻,这个想法仍未改变,可规矩该立还是要立。她宁愿什么都不要,就地失败,也忍不了一个自命不凡的熊孩子踩她头上了。

“最近我一直忍你,你没感觉到吗?嫌肩上的伤不对称不好看,想另一边也开个花吗?”

慕千昙百倍开动聚力金环,淡淡的金光从她手腕间溢出,像是散进空气里的金雾。如斯美景,却让伏璃咬紧牙关,脸憋通红,用了老牛蹬腿的力气,也只是在泥地里留下越来越深的坑,泥水飞溅,而她分毫挪动不得。

“服吗?”

还是那个问题。

嘴被捂住,说不出话,也挣不开那只冰冷的手。伏璃怒火滔天,心跳爆表,体内灵力被死死压制,无法周转,身体亦是,骨骼都被压得咔吧作响。

十几岁的年龄差距在那摆着,在修仙界,天赋重要,可后天努力与经验也不能全然忽略。她已经明白了两人不在一个实力层面,就算两个她也不太能打过。可年少人最爱面子,就算头破血流,也休想叫她们低头。

于是,她用喉咙扯出两个含混不清的不服二字,顶出那只手掌!

“不服!”

慕千昙不着急,维持这个动作,并加了几分力道:“今天我什么事都不做,就治你,拖着吧,看你的尊严能保持多久。”

裳熵默默看着,蹲在一边。

南雅音似乎很想帮忙,然而连伏璃都不能对付的仙人,她一介凡人,还没靠近就会被掀翻,只好转而去尝试河里捞行李。

可水面虽平静,下方却暗流汹涌,且河水极深,用软绳拴着石头,往下放了两丈还不见底。她不会水,下去就是必死,只能放弃。转了一圈,又回来,半蹲在裳熵旁边。

两个围观者,一个是可以随意鞭策的奴隶,一个是一起玩闹的同龄人,哪个都是不能丢面子的,可偏偏被人打倒,狼狈压制,还要问服不服,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伏璃心态崩溃,胸中凄苦,誓要和女人斗到底。但这份决心还没能持续半个时辰,她这副从来没受过苦的身体就渐渐承受不住了。

要认输吗?还是要继续?在这两者之间摇摆,无可谓不折磨,痛苦。伏璃满头大喊,脸色青紫,牙都快咬碎了。就在她感觉自己胳膊像一根绷紧的麻绳般断裂时,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服,我服了!”她认输。

比想象中还要更短的时间,慕千昙嗤笑道:“小伏家主,你的尊严还不如你头上的配饰多。”

她说着,就松开了对人的禁锢。下一秒,伏璃向前翻了个跟头,拉开距离后,她转身狂笑道:“哈哈哈哈哈!我装的!你想困住本宫主!你白日做梦!”

慕千昙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点点头,瞬息之后,伏璃被换了个姿势压在地上,还是无法动弹。

“....”伏璃眯起眼。不对。

这次,她也很快说了不服,慕千昙还是放过她。获得自由的那一瞬间,她也一秒都没有停留的开始嘲讽,试图用法器或拉远距离的方式躲开,宣告失败,再被抓住,依次循环。

这一抓一放,犹如猫捉老鼠。猫抓住后不吃,享受老鼠苦苦逃亡后,以为自己要获胜的希望神态,和重新掉入魔掌后的溃败绝望。整整一个上午,重复上演,乐此不疲。

裳熵和南雅音看累了,就去收拾午饭,两人合作,捡柴火,生火,铺布,热饭,一气呵成。还给慕千昙送了饭吃,唯有脸埋在泥地里的伏璃饿着,吃了一嘴泥巴。

“服吗?”

现在一听到这两个字就鬼火冒,伏璃把头拔出来,扬着满脸泥水,大叫:“不服!你别问了!

裳熵!你师尊疯了你没看到吗!还在那吃吃吃!”

听见有人叫自己,裳熵噔噔噔跑来:“咋了?”

此刻两人的姿势也颇有意思。伏璃手肘与膝盖都撑在地上,被冰冻住,当做人形板凳,而慕千昙坐在她背上,翘着二郎腿,优雅闲适地吃东西。神情非常自然,与平日正常在餐桌吃饭也没区别。可伏璃就不同了,已黑成了小泥人,嘶哑着喊:“你看看我!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裳熵缓缓蹲下,思索片刻,看到慕千昙坐着的位置,想到自己与师尊都没有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过,不免羡慕,便道:“轮到我了吗?”

“轮...”伏璃破口大骂:“滚!姓裳的,你属狗的吗?”

裳熵起身:“师尊,你还要吃吗?”

慕千昙轻轻摇头,把用来垫食物的小方巾递还给她,伸手拍拍伏璃后颈:“再给你一次机会,服不服?”

伏璃道:“呸,我绝对不服!我绝对会杀了你!”

“杀了我?”吃饱饭后的慕千昙格外有力气,也有闲心,环顾四周道:“你打不过我,你家那位南雅音更不可能,这里有谁能帮你?裳熵?你信不信我让她对你出手,她也不会拒绝。”

想也知道,姓裳的那狗腿子只会听她师尊话,别说对她出手,就算对她自己出手,怕是都不会犹豫。伏璃喷道:“我让我娘杀了你!”

慕千昙道:“那也要你有命回去才行。”放在她后颈的手抓住她头发,微微拎起来些,让她能看清周围:“你再看看这是哪里,荒郊野岭,距离你家十万八千里。你怎么让你娘来杀我?”

到这会,伏璃才意识到,那个能给她无限安全感的家,此刻远在天边。而这次出门,她没带任何一个侍卫,没人能保护她,甚至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如果慕千昙在这把她杀死,为了给惊喜而对其隐瞒行程的母亲,根本无法帮她复仇。

她很有可能无声无息的死在一个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无人知晓!

平生第一次,伏璃感受到了恐惧。而这种情绪也迅速转化为怨恨。

瑶娥果真是妖恶,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怪不得不让她带侍卫出门,原来是安着这份心思,就不该听她的!现在着了道,可怎么办吧!

她正满心酸楚,感觉头发又被人抓紧了,上边传来那女人偏冷调的嗓音:“再问你,服不服?要是回答不服,你这头金发可留不住了。”

什么?伏璃大感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