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海找万药仙岛可比去光明宫做任务要难上太多了,危险等级也不能对比,可心情上却截然不同。

非要选择的话,慕千昙宁愿去前者,也不愿再去伏家,只因她相比之下更为喜欢南方的气候。虽然暖燥空气捂得人不想乱动,可最大的优点就是丝毫不会受冻。

半月之后,她们抵达江口镇。

气温在飞入南方地界后便逐渐上升,服饰换成了较为轻便舒适的冰蓝色薄纱裙,修身款式显得人更为欣长纤细,又因肤白面冷,还有几分得道高人的仙气。

至于裳熵,还是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霞衣。不同的是,脖子上多了一抹金色,且抬头说话间总有铃铛声响起。

“鹿也会长角诶,我会不会是鹿呢?”裳熵趴在鹤背上,边晃着腿边翻看书目:“但是我的尾巴不长这样,它这个有毛,我没有,而且还要更粗一点,上面还有鳞片呢。”

慕千昙纵着白瞳降低飞行高度,找地方降落:“准备下去。”

“好。”裳熵合上书:“羊也长角,不过羊尾巴就更不像了。”

江口镇位于海边,整个镇子全建造着模样大差不差的人形顶矮房子,每家每户地盘都不小,三间宅围起一个院子,中间是大片晒场与晾肉架,铺着盐层与深红色鱼干。

过于暴烈的日光打在海面与屋宅上,直视过久眼前便会绽开一小片黑色污迹。温暖海风无时无刻抚摸着暴露在外的肌肤,略微潮湿黏腻,不知是吞吃了多么饱满的水汽,抬眼便可得到答案,那是撑开天地的蓝。

裳熵伸手遮在眉间,眯着眼哦哦叫:“好宽,原来这才算是真正的海!这么看的话狭海只能算是湖啦。”

慕千昙道:“废话,难不成真活在海里,天虞门也没那么大。”

两人最终落在镇外一片空地上,她收起白鹤,和守在村口的说了来意后进入镇子。迎面可见的居民皆是略显皲裂的紫黑皮肤,服饰色彩艳丽简洁,眼睛明亮,头发无拘无束,说话声音洪亮清楚,和她一样来此地的旅人很容易区分。

巷道地板铺着大块的卵石,两边房屋的泥灰色墙壁嵌了一排排贝壳,还有大鱼形状的木刻。裳熵哪里都想看看,走的比她慢几步,想找妖物的念头又抛之脑后了。

路过一家旅店,慕千昙住了脚,往里看了眼。这里应该是由店主自己家改造出来的,一层全是生活设施,门口还晾晒着衣物,上面加高了两层,风格有点不搭,用来待客。

下方院里坐满了赤着上半身打牌的汉子,喊声震的屋顶瓦片都要碎裂,熬煮于锅里的烂肉香气浓郁飘出,混杂着不易察觉的汗味。这里就是今晚要住的地方,但慕千昙并不是很想进去。

店主就坐在大门外头,脚边放着一盆螃蟹,一盆花生与黄豆芽。他赤脚踩在草鞋鞋面上,拿剪刀剪断螃蟹八个爪,手底下盆里已摞高了小半盆,他支着眼睛问:“住店?”

慕千昙迟疑片刻,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前几日是否有一位秀丽公子来你家店住过?”

店主摇头:“没来住。”

他把剪掉腿的螃蟹身子扔到身后盆里,给爪子浇上一坛秘制调料,再加入花生与豆芽,慕千昙鼻尖只能闻见腥气,想象不到这东西有多难吃。

“没有就算了。”慕千昙平视前方:“不住店,找人。”

实际上也不算是找人,她方才问的那位秀丽公子就是男主。按原著时间线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已先女主一步来到江口镇了,但由于剧情改变,他会不会来已是一个谜,而店主的回答也证实了这次男主果然还是没出现。

没出现更好,要是他来了一起抢活骨肉才是麻烦。

裳熵欣赏完屋宅也走到这边了,闻见店主手底下那盆不明生物的味道,居然说:“哇,感觉很不错,想吃。”

“就没有你不想吃的。”慕千昙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她走出了镇子,来到码头。这里便可毫无遮掩的看见海天全貌,发丝在脸颊边快速拂动,浓浓“海”味让她嗅觉都有短暂的失灵。

码头少说听着几十艘大船,船上人来人往忙碌不堪,下面也是差不多嘈杂。慕千昙沿着海岸往前走,裳熵跟上了她,手里拿着一把腌蟹腿:“你要吃吗?那个老板说我长的漂亮,送给我吃的。”

慕千昙道:“你开始做要饭老本行了。”

裳熵吮吸一条蟹腿:“没有哇,他正好再做,我正好想吃,就尝一点点。如果换做是我在做的话,我也愿意给别人尝呀,美食是需要分享的。你不吃吗?”

“不吃,腌渍尸体有什么好吃的。”

“你这么说的话真是...”

这时,一位油头满面身着黑袍的道士走来,神秘兮兮道:“这位仙子,老夫观您脸面有大富大贵之相,而机缘就在今日。容贫道斗胆猜一猜,您这趟出海想去的是万药仙岛,是与不是!”

慕千昙脚步不停:“是,你待怎的。”

道士小碎步跟在她身边,殷切道:“这就让本道算中了,说明咱俩有缘分。贫道不得不问有缘人一句,您瞧着这么年轻又脸生,与您妹妹是头一遭来吗?”

裳熵:“谁是妹妹?”

慕千昙道:“是头一遭。”

“可又叫贫道猜...算中了,”道士一拍腿:“那仙岛在大海深处,没有经验的人是很难找到的,过去的海路上也是七七四十九难危机四伏啊。像您这样的柔弱女子,若是没个实力强劲的结伴而行,稍有不慎那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裳熵问:“谁是柔弱女子?”

道士一眼就看出这俩人里拥有决策权的人不是这小姑娘,便还是对着女人发力:“贫道这里有一计,能保得您平安,还能带您去仙岛上发大财,那么多人里只告诉您一个了,要不要听?”

慕千昙反问道:“你知道仙岛在哪?真的?”

道士拍拍胸脯:“千真万确,要是有半句假话,贫道毕生功德全喂鱼!”

“行,”慕千昙颔首:“既然你去过,请问这里距仙岛有多远?要多长时间能到?”

道士眼珠微转:“有近几百里地那么远,约莫要走两三个月吧。”

慕千昙驻足,问向旁边另一位道士:“这位道长,请问这里距仙岛有多远?要多长时间能到?”

原来是方才沿着海岸走路,不知不觉间,竟是碰到了另一个和原先这位差不多装扮的道士,不过多了一些微小的扮演,装的更像了。

他原本叼着根草,百无聊赖看着码头上来往人群,忽而生意上了门,看也没看便不假思索道:“那可远了,几千里呢,得走大半年。不过您跟着贫道可以抄近路,只需四五个月便成啦。”

这一说完,才发现还有位道士在,顿时变了脸色。慕千昙则是问道:“你真的去过吗?你们两人说的不一样,谁真谁假呢?”

有同行在,后面那道士坚定道:“我是真啊,这一片就我真真去过,所言非虚!”

前面那位不高兴了:“你放屁!去过的是我!仙岛哪里有几千里,莫在这里诓人了。”

“诓人的是你吧?上回就见你把一家人带沟里出不来了,还在这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