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多想,回溯之中的季言心闻言,一大股血冲破喉咙,吐了?出来后便昏了?过去。
紧接着,季言心看着昏死过去的自己,方才?脑海中闪过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赤裸裸摆在了?她的面前。
只见二师兄谢路行想都没想,便踢了?倒地的季言心一脚,撕下他伪装的假面,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厌恶与记恨,他鼻子里发出冷哼:“小师妹,你不是自诩天?之骄子,仙门之光么?不管是师父那?老头子还是其余长老、同门。有好?事儿,只会想着你,像我?们?这?样从小勤修苦练的弟子,却永远不被看到?。”
季言心当然不会有什么回应,却让谢路行愈发来气。
“你也从未把我?这?个二师兄放在眼里,还教我?如何修道?你怎么不去教别人,难道就是因为我?没家世没背景?你就那?般逮着我?,让同门们?看我?笑话?怎么,现?在像个死猪一样躺在这?儿?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日?”
愤怒的谢路行有些语无伦次,说话间?他又狠狠朝季言心肚子上踢了?一脚,将她踹下了?他们?脚下的长阶,滚落间?被夜无炁轻抬手指拉了?回来。
夜无炁蹙眉,低叱道:“莫要再浪费时间?,赶紧拿了?仙骨滚回去。”
听得夜无炁开?口,谢路行瞬间?收敛起怒容,转变成一副卑躬屈膝,言听计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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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样:“是,主人。”
季言心站在一旁,听得二师兄叫夜无炁主人,登时火冒三丈。他二人是何时勾搭在一起的?
平日里二师兄虽跳脱,但师门里只要有人在外面受了?任何委屈,二师兄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用他的话说,哪怕是招摇山的狗都容不得外人欺负。而如今,他却和夜无炁勾结,对她下手?
只见那?怪异的红线噬魂,从夜无炁袖中飞出,瞬间?攀上季言心肋骨的位置。眨眼之间?,泛着璀璨光华的仙骨被噬魂自季言心体内剥离,她眉间?拧作一团似纠缠的麻绳。任凭她再如何痛苦挣扎,都无法?醒转过来。
而后夜无炁冷冷吩咐:“扔了?吧。”
“主人且慢。”谢路行对着夜无炁,一举一动皆毕恭毕敬又小心翼翼,“仙骨虽然取出,可她毕竟有十二瓣心花,且凭借这?十二瓣心花就能?战胜妖王神屠,着实可疑。”
夜无炁冷笑出声?:“我?向?来喜欢给人留一条活路,没准日后还有趣事发生。但既然你这?么怕,那?便毁去她心花,扔到?埋骨坑去吧。”
谢路行欲言又止:“……那?我?师父?”
“放心,我?要一人死,他绝不能?活。”
九天?塔中,不辞眼看原地打?坐的季言心吐出一口血来,急忙上前去想唤醒她:“心儿!”
墨旬瞧了?一眼,道:“无碍,气急攻心罢了?,你此时将她唤醒不就前功尽弃了?么?以我?现?在的能?力,恐怕三月内无法?再次回溯。”
不辞只好?作罢,皱紧眉头眼睛不眨地盯着她。
回溯之中的季言心,眼见夜无炁安排了死侍将自己送去埋骨坑,原本她只是以为夜无炁同昭帝有勾结,此前已经猜到?见到?,并且再怎么样,虽是师叔,可只有三年虚情假意。
但没承想,二师兄竟才是与夜无炁暗通款曲之人,她自幼便爱当他的跟屁虫,他看着她长大。眼下季言心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待谢路行携着仙骨离去,她便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一路上,季言心想过无数次二师兄会将仙骨带去哪里?是夜无炁其他的地盘么?但她万万没想到?,二师兄拿着仙骨回了招摇山。直到?进山门前,她都试图说服自己,定是夜无炁在山脚下藏了?什么玄机,可二师兄就是一路从未耽搁,大摇大摆御剑飞入山门。
此时山中还未传来师父渡雷劫身殒的消息,今日三更天?的招摇有些不同寻常,竟安静得不曾起风,就连虫兽飞鸟的声音都不曾听到?半点。
只见一夜行衣陡然出现?,打?破了?死一般的静寂,拦在谢路行身前。沉闷的声?音,从他面具后面传来,辨不出音色和语气:“你胆子也太大了?!”
“我?才?不像你优柔寡断。”谢路行不屑,“这?样有何不好?,拖拖沓沓得有意思么?浪费时间?不说,我?们?这?事,越拖只会越危险,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难上加难不说,我?们?没准会被夜无炁彻底控制。”
并不长的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实在太多。夜行衣正要开?口,季言心两眼一黑,再睁眼便已在九天?塔中醒来。
季言心立即起身,眼神恳求:“墨前辈,快些再送我?回去一趟。”
墨旬摇摇头:“回溯之法?乃是我?看家本领,且不说在我?鼎盛之时都需花费诸多灵力,眼下我?是个亡魂,三月之内再做不到?第二次。”
半晌的沉默,不辞虽心里好?奇得很,却也未曾开?口询问?,回溯之时季言心看到?了?什么。
季言心不再做挣扎,只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前辈,我?有法?子可带你离开?此处,只是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墨旬始料未及,半信半疑道:“说来听听。”
季言心直言不讳:“不瞒前辈,在我?被剥骨后生死一线,为了?活下去我?修得了?画灵之术。”
“什么!画灵之术!”墨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频频摇头,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那?可是仙门禁术!就算你当下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终有一日你会遭其反噬,届时魂飞魄散,抑或变成什么都未可知。”
“画灵术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我?用过很多次了?。而且其实它还有很多不曾被记载的用途,比如……”
“停停停,我?不想听,你莫要再说了?。”墨旬打?断季言心,想了?想又忍不住再道,“你大言不惭前可曾想过,我?生前乃大仙师境界,对你的反噬只会比你接触过的所有灵都要强?”
季言心平静道:“不知为何,我?至今未曾被反噬过,我?和我?的灵日日朝夕相处,他们?也一点儿事没有。”
她的平静有那?么一瞬,让墨旬觉得,这?个世界颠倒了?!他知尽天?下事,即便身死被困在此不见天?日,他也依旧有法?子知道外面的事,大到?银临子渡雷劫身死,小到?猫儿茶楼里近日什么话本最是流行。
可墨旬从来不知,会有一日,一个用了?画灵禁术的年轻人,会对他平静地说出,有法?子带他离开?!那?便是成为她的灵?!
紧接着,季言心郑重其事却语出惊人:“墨前辈你这?是怕死?”
墨旬想,如果他死后埋在地下,听到?季言心站在坟前如此问?他,他定会掀起棺材板跳出来,告诉她:“你竟问?一个死人他怕不怕死?!”然而眼下看着这?个剑走偏锋,甚至倒行逆施的少女,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季言心见墨旬沉默,又慨然道:“前辈可敢赌一把?与其被困在这?里,不如同我?出去重见天?日。你我?本就是死过一次之人,还有何惧?假若在这?里是死,出去也是死,为何不在青天?白日下死?”
“似乎是这?么个理……”季言心把墨旬说得无法?反驳,自己年轻时不也是个胆大妄为的么?是何时开?始变得束手束脚……
季言心扯出一个笑:“那?边如此说好?了?。”似是怕墨旬反悔,只待他未说一个不字,她便引出心头血道,“以吾心血,为其画灵,谨此奉请,福瑞来临。”
其实季言心一直很好?奇,为何画灵之术被称作禁术,可却说的是“福瑞来临”呢?直到?后来她真的飞升上界,面对那?不计其数昔日荣光加身的神族亡魂时,她才?明白其中缘由。
在窥见大仙师墨旬的一生时,他所经历的情波澜多,委实是来往如梭。季言心眼中含热泪,长叹一声?,瞬间?感慨万千无以言表。
“前辈身份特殊,又是被歹人设计困在此处,今日离开?怕是会在他们?之间?造成不小轰动。我?想先?让你在须弥纳戒中修养,待时机成熟再现?身,我?们?一同报那?被杀之仇。”
离开?九天?塔后,不辞才?问?季言心回溯时看到?了?什么,她只说仙骨被夜无炁交给一穿着夜行衣,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带走,具体去了?何处,她跟到?半路时,回溯的时间?便到?了?。
一行人回到?灵露宫时,王朝与天?咎饶有兴致地在月下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