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传言,百里翊修出魔气,势必要屠尽一切。
天下散乱的魔族闻言趋之若鹜,皆投效百里翊,建立无尽处,拥其为魔尊。之后,百里翊带着魔族吞噬一切的恶与不公,战乱也因此结束。
千年间,魔族势力虽大于另一方平定战乱的神族,自此三界太平。
可忽有一日,神族率领大军直逼无尽处。
……
季言心识海中关于百里翊过往的记忆,忽地被打断。
百里翊睁开眼睛,便看到泪流满面的季言心,她的泪顺着面颊好似雨水一般滴在百里翊脸上。
“脏死了!你在干什么?!”百里翊惊得坐起,擦拭掉自己脸上季言心的泪水,丝毫不知她已趁他小憩的间隙,窥探了他的过往。
“我……我……”季言心哽咽得说不出话,她满脑子都是那个不被善待的百里翊,那个一次又一次孤身一人辗转流离的百里翊,那个站在巅峰却依旧孤身一人的百里翊。
她季言心,从小在众星捧月中长大,从来不知何为孤苦,何为生存,何为人性。
季言心不顾百里翊的嫌弃,扑向百里翊一把紧紧将他抱住,她一直在哭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百里翊本欲将她推开,可见她如此悲恸,嚎得他心下不知为何,也跟着凉凉的,于是他双手拄在琉璃瓦上,任凭季言心将鼻涕眼泪擦在他身上。
他一边嫌恶地用洁净咒为自己除去赃物,一边没有推开泪流不止的季言心。
到最后,季言心也未同百里翊说,自己为何而哭。她只决心日后要让百里翊活成人的模样,让他不再孤身一人面对这连她也不曾了解的世道。
百里翊冷不丁道:“待你入了皇城,随我去一个地方。”
季言心想也不想便答应:“好。”
……
临安城近日来怪事频发,夜里有怪鸟袭击修道者后,吞食其心花。
此事闹得满城的修道者人心惶惶,昭帝亦是派人查了许久,未果。
季言心与百里翊回醉眠居的路上,便听闻了怪鸟食人心花的传闻。眼下已入夜,全城半数以上修道者都躲起来不敢外出。
季言心突发奇想:“我们去城外捉妖吧。”
“捉妖作甚?”
“拿来炼化试试,没准经过你魔气的干预,能让我再长出两瓣心花也说不准。”
南城外,树林。
借着皎洁的月色,季言心边走边嘀咕:“以前城南外妖怪最多了,今日怎的一只也没有?”
百里翊问:“只要是妖,都会被人族如此随意轻贱地对待?”
季言心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自然是坏的妖,我才捉嘛,好的妖自然还是能与人族和平相处。”
百里翊又问:“何为好坏?”
季言心思忖着答:“不害人便是好,害人即是坏。”
“诶呀!”季言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大跟头。
她吃痛地爬起身,揉了揉擦破皮的手肘,却瞥见一倒地的绿裳少女,少女秀丽的面上全无血色,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心口处有一个大窟窿,血从里面蔓开,染湿了一大片衣裳。
季言心伸手触在少女眉心,探了探:“嗯,大抵上还有得救。”
接着她引出心头血,灌入少女眉心:“以吾心血,为其画灵,谨此奉请,福瑞来临。”
少女名唤花魄,乃深山中一株兰花才修成人形的精怪。没承想,她甫一下山,便碰上了一只全身漆黑的红瞳大鸟。
花魄好奇上前,说出了人生中第一句话:“敢问阁下,临安城往哪个方向?”
黑鸟并未回答,花魄思忖片刻,想来也是,如今她可是身为人形,鸟怕是听不懂人话。
花魄欲离开去寻一个人问路,方才转身,黑鸟便扑扇着翅膀拦在了她面前,发出嘶哑的“逐逐”声。
花魄脸上荡开了笑:“原来你能听懂人说话呀。”
可话音一落,那鸟的喙便出其不意插入花魄心口。她眼睁睁看着鸟取出心花后飞走不见,花魄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额……”季言心此时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花魄的经历,她的死法,比王朝更甚,委实是短暂得不留一点余地。
花魄怔怔望着眼前的红衣少女半晌,有些腼腆地开口:“谢谢,主人。”
“你莫要如此叫我,显得生疏。”季言心想了想,“作为人来说,你可比我小太多,你便叫我姐姐吧。”
百里翊插了一句:“人家是妖,修成人形的年岁能当你祖宗。”
花魄却满脸感激地笑着:“嗯,以后主人便是花魄的姐姐。”
季言心这才发现,花魄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甚是灵动可爱。
季言心对花魄道:“你方才修得人形,如今灵体微弱,就现在须弥纳戒中修养些时日,再放你出来吧。”
花魄点头如捣蒜:“嗯嗯,都听姐姐的。”
季言心将花魄收入须弥纳戒中,拍干净了身上的尘土,方才靠近百里翊。
此时,天空划过一声“逐逐”的叫声,季言心耳朵一动,视线搜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夜空西北角处,发现了一黑色影子快速飞过,那影子甚至还用月色照耀下忽闪的红瞳看了她一眼。
她双手并指,凌空而起,欲乘风飞去追那黑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