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娘子生得好,又哭得凄惨,别说在场的少爷们了,便是那些小姐,对?她也是万分?怜惜。
“我?曾经真是瞎了眼,竟仰慕过这么个狗东西!”
“就是就是!莫扯远了,便是我?家那不学无术的表兄,也断然没有在正室娘子举办宴席的时候,强迫参宴伶人苟合的劣迹!”
平康坊的伶人虽说地位不高,可到底都是清白人家出身,断然没有光天化日之下给人玩弄的道?理。
那些小姐未出阁就见着这般丑事,一个个的新?奇之时,也觉得污了眼睛,为了消除心底的那股不得劲儿,她们逢人便批判这件丑事。
一时间,二皇子这件丑事竟在全永安传了个遍,叫皇子妃大大丢面,一气之下逃回娘家去了。
贺子倩身后乃是贺家和陆家两大家,李怀鑫再?怎么傲气,也不敢一下得罪支持他的两大家族。他下完早朝后,只?好咬着牙,恭恭敬敬地在信阳伯府面前等着皇子妃。
“殿下......”
陆管家踟蹰着上?前,低头哈腰,恭声道?:“大小姐久未归家,一时流连,想再?多待几日。”
陆管家语未尽而意无穷,那一口一个的“大小姐”刺激得李怀鑫太?阳穴突突跳。
他按着太?阳穴,压着心底的怒气,和风细雨道?:“本殿惹倩倩生气了,是本殿的不是。张生历经磨难才得了莺莺青睐,要是王妃能?消气,本殿便是效仿张生日日来请,那也是无妨的。”
话?说得比唱好听!做那事的时候,也没见你收敛点!
陆管家在心底暗呸一声,面上?确是越发?恭顺起来,“二殿下对?大小姐的情深,夫人都看在眼里呢。”
李怀鑫这才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登上?了马车。
陆管家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心底暗自担忧。
*
“明阳师傅,我?现下真是无处可去了。”沁阳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正在诵经的清瘦僧人。
明阳闭目诵经,似是丝毫未听清。
沁阳嘟着唇,暗自瞪了明阳好几眼,却没得到他的任何反应。
她心火一烧,登时从软榻上?起身,柔嫩唇畔凑近明阳眉心,吐气如兰:“小师傅......理理人家嘛......”
明阳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他没有睁开眼,甚至没有后退,吐出来的字句稳当如初。
“沁阳姑娘,请自重。”
沁阳雪白的双臂搭上?明阳的脖颈,柔嫩的唇畔从他的眉心移到耳侧,嘀咕道?:“明阳师傅是嫌弃奴家吗?奴家就知道?,佛家所谓的众生平等,那都是假的!一谈到真感情,人便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真真是让人气恼!”
明阳眉心一跳,他猛然睁开眼睛,盯着沁阳娇艳的容颜,声线冷清,“佛家的众生平等都是真的,那些毁坏规则的人,下辈子会沦落到畜生道?,姑娘不必为此自卑。”
沁阳目光一滞,她垂下眸子,姿势不变,语气越发?不依不饶,“小师傅就爱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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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人话?,谁知道?这人......”
说到这,她的声音顿了顿,语气越发轻柔起来。
“还有没有下辈子呢......”
明阳默然,许久后,他微微低头,薄唇轻触沁阳额间,后又倏忽抬起。
他将沁阳的手臂从脖颈旁扒开,站立起身,疾步走到门口,复又慢下来,缓缓道?:“姑娘相?信贫僧吗?贫僧算过一卦,姑娘下辈子福运连连,将圆满一生。”
说完,明阳拉开木门,疾步离开了。
沁阳摸着额头,怔怔看着明阳的背影,脑子里浮现他们初见时的那一幕。
那日她自棺椁中醒来,还未恢复气力,就即将窒息身亡。
她不想死,至少不想那般憋屈的死去。
于是她发?疯似地抓挠着棺椁板,用脚踹,用牙咬,除了损耗力气,加快死亡速度,她什么也没干成。
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唰地一下,棺椁板忽而开了,暗淡夜空中出现一颗光溜溜的小脑袋。
他皱着眉,看着她,面无表情道?:“能?自己起来吗?”
沁阳紧紧盯着他,干裂的唇畔缓缓勾起,带来阵阵撕裂疼痛。
“不能?,劳烦小师傅帮人帮到底吧。”
*
信阳伯夫人死了,死时追封二品诰命夫人,择陆家祖地旁的一块宝地下葬。
贺子倩头戴白花,恍恍惚惚地靠在李怀鑫怀里,喃喃着:“阿娘去了......阿娘就这么去了......阿娘怎么就走了呢?”
李怀鑫没有多话?,他只?是拍拍贺子倩的肩膀,随后将她推开,径自走向信阳伯,神色郑重道?:“岳丈节哀。”
信阳伯看着李怀鑫身后,面色苍白的贺子倩,默然许久,终究道?:“劳烦殿下帮忙看着倩倩了,她自小心气高儿,老臣怕她......做什么傻事。”
李怀鑫点头应下,却没急着走,反而道?:“岳丈此次请辞,可有其他好人选接替?”
信阳伯担任兵部尚书一职,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错,圣上?对?他放心得很。
现下信阳伯告老还乡,圣上?还百般不舍,叫李怀鑫多劝劝信阳伯,莫让朝廷失去栋梁之臣。
“萧侍郎吧,他做事稳重,老臣也放心把兵部交给他。”信阳伯盯着李怀鑫的眼睛,一字一句,语调苍凉。
萧侍郎是二皇子一派的,李怀鑫自是满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