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面色赤红,她喘着气儿?, 猛咳了几?声,又?拍拍胸口,自个?儿?缓过来。
一旁的婢女?绿红早已急红了眼, 她摸了摸秦姨娘的额头?,又?乍然收回手,恨恨道:“夫人未免过于狠心!当年的事?儿?谁也想?不到,又?不是姨娘您撺掇的二小姐, 如今怎都报应在您身?上了!”
秦姨娘摇摇头?, 她缓着气,连道了几?声:“纸,钱纸......”
黄澄澄的钱纸堆在墙角边, 绿红转眼望去,眉头?已然皱起,她不由道:“姨娘执意要这晦气玩意儿?干甚?”
秦姨娘只管要东西,旁的一概不提。
绿红看着自家姨娘这股焦急劲儿?,无奈拾起钱纸,犹豫着递给秦姨娘。
秦姨娘一瞬壮了气,竟似抢般夺过钱纸。她捧着钱纸,盯着它,许久后忽而抬头?,看向绿红,“你离远些。”
秦姨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虚弱,可绿红却不受控制地连连后退几?步,惊惶地看着秦姨娘。
她虚虚抱着钱纸,似是恢复了精气神,又?重新变成那?个?艳压群芳的贵妾。
绿红就看着秦姨娘拿起一张钱纸,撕成一块块纸片,一片片的,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这就是你平日里用的货币吗?”秦姨娘双眼弯起,眼角皱褶重叠,泄出丝丝陶醉,“沁儿?,阿娘很快,很快就来陪你了......”
刹那?间,火舌猛涨,转瞬吞噬了所有钱纸,只留下一地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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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沙棠无聊透顶,又?不愿与人交谈,于是自发地走起偏僻小路,做贼似地绕过主人家的婢女?,带着玉树溜进府里的一片小树林里。
林中枯叶浅浅地铺了一层,李沙棠左一下、右一下地踩着枯枝烂叶,玩得不亦乐乎。
玉树头?梳双丫髻,身?穿鹅黄襦裙,一身?婢女?打扮,看起来却比主人家还严肃些。
李沙棠余光瞟过玉树,指尖微动,转眼就抄起一片枯叶,不偏不倚打在玉树头?上。
玉树与李沙棠一般大小,行事?却甚是稳重。她挨了打,却也只是摸摸脑袋,随后看着自家少主,继续默默跟着。
李沙棠见她这般反应,狭促心思一下消了大半。她背着手,转过身?看着玉树,不解道;“你看着这些枯叶,难道不想?玩一玩?”
玉树诚实地摇摇头?,她看着李沙棠震惊的神色,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加上一句,“况且纪嬷嬷说过,婢女?要有婢女?的样子,不可同主人家一道玩耍。”
李沙棠一下住了嘴,她眸光微黯,思考许久后,她才重新看向玉树,眨眼道:“其实吧,纪嬷嬷的话可不可全信,你说是吧?”
玉树郑重点头?,然后在李沙棠“孺子可教”的目光下,抄起一把枯叶,朝着李沙棠劈头?盖脸地扔下去。
她原先是陇右军的遗孤,自小与李沙棠一块儿?长?大的,本?就没什么尊卑观念。现下得了少主本?人的令,她虽然还瘫着一张脸,可行事?到底没了顾忌,一下震慑到了李沙棠。
李沙棠一边逃,一边收集更多?枯叶袭向玉树。
玉树不甘示弱,也跟着围追截堵。
两人玩着、闹着,逐渐跑进了一个?荒凉的僻静地儿?。
李沙棠盯着眼前的破旧阁楼,正准备敲门问路,那?门就自动打开,跑出来一个?面色凄然的婢女?。
她一个?趔趄跪倒在李沙棠面前,凄厉道:“秦姨娘逝了!绿红求夫人手下留情?,给姨娘一个?体面的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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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阳伯府闹出这么大的篓子,好?好?的寿宴硬是毁于一旦。
信阳伯夫人强撑着笑容送完宾客,尤其是送走李沙棠后,立刻变脸往院子里走去。
众善堂内,信阳伯背手站着,他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金丝楠木棺椁,刚要开口,就被一道冲冲的的女声给打断了。
“你不能把这个?棺椁给她用!”信阳伯夫人大陆氏冲上前来,一把按住棺椁。
她盯着信阳伯,气汹汹道:“这是我爹的遗物,不能给那?个?贱人用!”
信阳伯看着状若疯癫的夫人,心平气和道:“岳丈早已赠与我了。”
言下之意便是,这是他贺家的所有物,与她陆氏无关?。
大陆氏冷哼一声,她睨着信阳伯,尖长?的指甲一下下刮过棺椁,发出沙哑难听的“滋滋”声。
“你这信阳伯府的牌匾,都是靠我陆氏挣来的!怎么,如今你就不认了?”
信阳伯不言语,只握住大陆氏尖长?的指甲,稍稍用力,将其从棺椁上放了下来。
大陆氏磨着手指,感受着指尖将逝的温热,忽而道:“我陆家百年基业,除去被胡人杂种毁去的粮行,还有不少你不知道的东西。”
“如此......”大陆氏的脸色骤然温柔下来,“你还要与我作?对吗?”
信阳伯摸着棺椁,垂着头?,半响才道:“你去找家棺材铺子,按秦姨娘的身?形,让他们连夜加工,现打出一副最好?的棺椁来。”
大陆氏虽不情?愿做这事?,却也知道,这是信阳伯最后的让步了。
她凑近信阳伯,拍拍他的脸颊,眯眼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贺郎。”
信阳伯没有回话,他低头?盯着棺椁,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许久后,他再次抬头?时,眼里早已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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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巷,一间魄破落的棺材铺子里。
“这是五十两定金,棺椁打好?后,再给一百现银。”陆管家递出一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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