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沙棠刚一下马车,一支箭矢便扑面而来。她敏锐躲过士兵突袭,拔出“秋水”正准备一刀砍下时,几?把利刀拦住了她,生生把她逼退几?步。
“殿下恕罪!阿赤奴见殿下一副汉人面孔,误以为是府里?那反贼的亲属......”一个校尉打扮的人赶忙跑来,看似低头恭敬地解释着,可语言间也不见多少敬畏。
那楚熊有没?有亲人,他?们不当比她还清楚吗?
李沙棠冷眼瞥过那被架住的士兵,他?眼神挑衅,似乎笃定她奈何不了他?。
她忽而冷笑?一声,下一秒,温热的鲜血扑洒而出,溅了校尉满脸。
一顶尖顶皮帽落在血泊里?,稍稍遮掩了那颗孤零零的头。
几?把白?刷刷的刀立马横在她眼前,锋利的刀尖再?往前一步,似可以刺穿她的眼睛。
李沙棠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几?把刀,眼见着刀尖都快戳脸上了,她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本殿奉你们王上之命前来看守要?犯,你们便是这般对本殿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上面赫然?是圆月孤狼的标识。
来之前,拓跋宏怕南蛮军与李沙棠一脉积怨已久,双方不好?共处,特意将此?块令牌借与李沙棠,叫她遇事出示令牌。
她表面应了,背地里?却是不屑。靠令牌得来的表面妥协最是危险,虽说原平城内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可万一呢?万一这楚熊真有什么底牌,那这群不听使唤的南蛮军便成了拖累。
所以她一早便打定主意要?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况且......她也没?想?到这人这般沉不住气。
她冷眼瞧着那颗孤零零的脑袋,忽而笑?道:“你们要?不要?确认一下,看看他?是不是你们的兄弟?”
那校尉一怔,继而愤怒地盯着李沙棠,“你什么意思??”他?拦着人的手一松,那些刀尖差点儿就刺进李沙棠的眼睛里?。
李沙棠用手挪开最近的一把刀,一双瑞凤眼斜睨着校尉,带着些似笑?非笑?的嘲味,“这就是南蛮人的军纪吗?动不动就要?刺人眼睛?”
校尉深吸一口气,抬手挥去了那些面色愤怒的南蛮士兵,从脸上挤出一抹笑?来,“还请殿下恕罪。”说完,他?便朝李沙棠鞠了一个标准的躬礼。
李沙棠神色不变,蹲下身从那无头尸的铠甲里?搜出一块玄铁令牌递给校尉,意味深长道:“鸣庆巷子里?有间破破烂烂的小酒馆,这是拓跋将军的一处情报暗桩。你只消派人去酒馆里?,找店小二出示令牌,再?说两句‘多年未见你受苦了’‘哥哥找你有事’,你就知道我说话?的真假了。”
她说得这般详细,校尉其实已经信了七分。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派了一个小分队去检验一二,若此?事为真,便将人屠杀干净再?回。
鸣庆巷子离这不远,那个小分队却去了有些时候。他?们再?回来时,身上面上多多少少带了点伤痕,且身上血腥味重得很。
真相?几?乎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在场所有南蛮士兵都陷入了沉默中。
李沙棠很满意这个效果。这其实也不是她发现的,而是崔杜衡告诉她的。
她默认崔杜衡与咸安有勾结,所以对他?比她消息更灵通一事没?什么感觉。她就偶尔想?起此?事时心里?闷闷的,其他?大?多数时候都还好?。
她把心闷归结于好?战分子作祟,便也没?再?多想?,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那校尉。
校尉嘴唇蠕动许久,终究颓然?地垂下头,毕恭毕敬地将她请进府内。
府内还是同样的建筑,只是各处路径旁的随从都消失不见了,只余下空荡荡的华丽府邸。
李沙棠进府逛了没?多久,便状若无意地问校尉:“那个楚熊被关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校尉闻言,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她先前的威慑起了作用,这校尉到底没?问什么,只安安分分地带路。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便来到一个守备森严且规模不小的院子。
看着那一排浑身带有血腥气的南蛮士兵,李沙棠果断拿出令牌,在一众士兵面无表情地注视下昂首挺胸地走进院子。
楚熊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悠闲地晒太阳。南蛮的太阳很烈,连李沙棠偶尔都受不了,可楚熊却顶着一张青铜面具,怡然?自得地摇扇子。
他?看到李沙棠来了,也没?过多反应,只拍拍他?身旁的石凳,笑?道:“坐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李沙棠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坐在他?身边,随手拿了一块肉干嚼着。
“我也有个与你一般大?的女儿,”楚熊笑?,“她自小就没?让人省心过。”
“你不会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夫人吧?”李沙棠磨着肉干,斜瞥了他?一眼。
楚熊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李沙棠冷哼一声,“我还知道你家夫人平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女儿。她女儿从小就不省心,常常把她气得身体更差。”
“这倒没?有,殿下误会我的女儿了。”楚熊又笑?了,“我夫人每每训斥女儿的时候,面色都比平日红润,眼里?也有光些。”
李沙棠捏着肉干,忽然?有些吃不下东西了。她感觉头有些晕,心也闷闷的。
这厢楚熊还在说,“我夫人常常背着女儿跟我说,说孩子体力?旺盛挺好?的,要?我不要?多加管束......”
他?看着眼睛渐渐合上的李沙棠,笑?了笑?,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放进一间房里?。
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李沙棠不自觉地蹭了蹭。
楚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走出房门,望着渐渐昏暗的天色,冲着门外的守卫喊道:“收拾收拾,咱们该出发了!”
“是!”门外齐刷刷一片应声,为首之人正是拦着李沙棠不让进的那个校尉。
*
月光昏暗,黑色幕布高挂,空中星子微闪。
一点火光从西南门迸发,以燎原之势直冲各宫殿门。
无数婢女太监们朝宫外胡乱跑着、叫嚷着。
“起火了!”“救命啊!”
他?们话?音未落,阵阵铁蹄声便急速冲来,宫门在撞击下剧烈震动,轰然?一声巨响,宫门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