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虞岁桉这样心下一软,也有些不忍,但是转念一想到虞岁桉和那个人的事情,心下就又一横。

不行,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瞒着他们做这种事情,找的还是……那个孩子,这些年是太惯着她了,今天是肯定不会心软,一定要让她吃些苦头。

虞岁桉还在悄悄活动着双脚,突然正前方传来“啪”的一声,吓得她一个愣住,然后哭丧着脸抬头,自家赵姨那一张温怒的面容就落在了自己眼中。

“……赵姨。”

虞岁桉苦着一张脸讪讪道,却被赵秀秀驳回。

“别叫我赵姨,我可不是你姨,管不了你啊。”

字字都透着讥讽和万分的恨铁不成钢,落在虞岁安的耳中很是刺耳,别人怎么说她都行,比这些难听的多了去了。

但她就是受不了被自己心头上的赵姨说,着谈话还没开始,这句话一出来,绯红就爬遍了虞岁桉的眼角。

眼中瞬间蒸腾起一阵雾气。

“……赵姨。”

虞岁桉像是喃喃自语,唤着赵秀秀的名号,一句话出来,再加上她红了的眼眶,瞬时叫赵秀秀的心化成了一滩温水,她实在不忍心多苛责虞岁桉。

她起身上前,一把拽过虞岁桉的手腕,将她拉到榻边,一把摁到塌上。

“怎么了,我还没说你,你和那个九皇子的事儿我还没说,你倒是先委屈上了?”

赵秀秀有些懊恼自己的心软,有些狠狠咬牙切齿的说着这话。

“不是我说你,岁桉,你要是同被人在一起也就罢了。你知道的,赵姨和你阿爹都不会反对,你喜欢谁我们当然都是支持。你看就连以前你喜欢太子的时候,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支持你。”

赵秀秀站在一旁说这话,虞岁桉就无声攀上了她的腰肢,将头埋在了她的胸口,默默听着赵秀秀的数落。

“但是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什么什么……九皇子。”说到这儿赵秀秀就气的不行:“你是知道他的背景来历的吧。”

赵秀秀明知故问。

事实上,郁珩的来历,不仅她知道虞岁桉知道,甚至整个国公府乃至整个京城都是有所耳闻,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小在冷宫长的,生下来没几天母妃就暴毙而亡,紧接着皇上也大病一场,后来青灯大师游历经过此处,给皇上看病之时,断言说九皇子是七煞命格,命格太硬,会克死身边至亲至爱之人,由至此才传出来的煞星名号,这些事岁桉难道你不知道?”

虞岁桉埋着头继续不说话,只是双臂将赵秀秀的腰身环的更深、更紧,沉默不言。

见她这样,赵秀秀就知道她听见了,也什么都清楚,她看着虞岁桉着沉默模样,叹一口浊气。

“唉……你这孩子,你。”

“你喜欢便罢了,可……”赵秀秀柳眉倒竖:“可你也太草率了,今日在大门前,九皇子腰间佩戴的玉佩,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吧?”

“是留给你以后过门之后给未来夫婿的,你现在才多大?就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了那个人?宝贵的连我都没见过几眼的东西,就这么大咧咧挂在别人的腰间,你难道……难道……”

赵秀秀想到了一中可能性,这个想法一出就惊得她一声冷汗。

“你、你莫不是真的喜欢那个九皇子?对他动了真情?是以后就认定一个人了吗?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愿意跟他在一起,那个人他到底是哪里好?值得你这么惦记着放在心上。”

赵秀秀说的义愤填膺,带了些气性瞪着虞岁桉,拧着眉一脸恨铁不成钢。然后就听见胸口处震震的,虞岁桉闷闷的声音传来。

“不是的,赵姨。不是你想的那样。”

声音悠悠传来,语气平静的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风平浪静到好像在聊天气一样随意。

“我知道的,赵姨,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他从小长在冷宫,没爹没娘的长大,从生下来就被人叫做‘煞星’,一直到现在他被皇上接回宫中,重新成为九皇子,人们想起他第一反应还是这个。”

这声音闷闷传来,不知道是不是虞岁桉趴在胸口处说话的缘故,又或者是虞岁桉说的太过于平静。

好像不带一丝感情的在描述别的人的事,但声音中总是带着淡淡抹不去的哀伤和怜惜,总之赵秀秀的胸口处震震的连带着鼻尖也有些泛酸。

正想着,只感觉胸口又是一震,只听到虞岁桉接着说。

“但是那都不怪他啊,母妃的死,皇上生病……这桩桩件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在皇宫中将将养到五岁就被送去冷宫,从小没人教养。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她说着将赵秀秀抱的更紧:“但是赵姨。”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想着他能活下来的,人人都想着他那么小,被扔在冷宫指不定在那一天什么时候生个病染个风寒什么的就死了。”

“但是他却活下来了,一直健康的活到现在,你都不知道,在中秋宴上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真的……太瘦了,瘦的皮包骨,还被人欺负,拳头落在他身上,都是实打实的伤痛。”

“还有当时中秋宴后,他被污蔑说撞坏了花灯,明明不是他做的,他也不解释,被皇上赐了板子,发高烧背后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也一直忍着,一声不吭的。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可真奇怪,难道都感觉不到疼?都不会喊一声。”

“但是也就到此结束了,那些都只是好奇和同情心之下,我下意识的产物,从前我从来没想过以后会跟他再有什么牵扯。”

说道这里的时候虞岁安沉默了一瞬,心底止不住的哀伤,以前她从来都没有回忆过,那时她刚刚重生回来,又哪里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那个大佞臣在一起。

她一次都没有想过。

所以以前她对郁珩都只是一点点的好,对于她而言都是顺手而为,是举手之劳,可对于那时的郁珩来说,应该是天大的善意。

她鼻尖发酸,喉头哽的几乎说不上话,缓了好一会儿缓过劲儿继续说,而期间赵秀秀一直沉默着等候聆听。

“真的让我们有了交集,是我落水的时候,我当时真的……很懵,在水下,是黑的,我什么都看不见,呼救也没有人听,是他将我救上来的。在他抓住我的那一刻,将我带上岸的时候,我呼吸到第一口空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赵姨……你知道吗,我那时候难受的连眼都睁不开,但是有人焦急的不停的在叫我,我迷糊中睁开眼,看见的是他的脸。”

……

“其实我们在一起没多久的,真的赵姨,我没骗你,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我发现自己的心意再慢慢的承认要经过好久好久才行。”

“所以你知道吗,赵姨。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好到虞岁桉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配不配,有没有资格能让一个人对自己如此真挚而又热忱的对待,好到她迷失自我,即使深陷泥潭前路是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