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舍不自?由,和室友处不好,晚上?睡不好覺等等等等。

舒羿故作苦恼的建议,“那怎么办呢,不然还是回家住吧。”

女孩仰头怔怔地望着他,眼?泪不自?覺流的更凶,喃喃道:“可我?不想当乌鸦。”

对方没听清,倾耳去听,“什么?”

她顿了?顿,颤着睫毛重新说道:“你以后都要上?班,没时间送我?来学校。”

舒羿气笑了?,机械廠通知?转正,要他一大早去车间考核,那天没来得?及送她去学校。

这就是她鬧脾气住校的原因?

“小气鬼,我?是不是就那一次没送你,而且提前两天就跟你说了?。”

“嗯,”

望着泪眼?婆娑的妹妹,他叹息一声,哄说:“如果我?说没有下次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或许是放不下面子,舒然迟迟不给回應,年轻男人往后退了两步,晃悠悠朝她伸出手。

不一会,那扇半闭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人影扑进他怀里,等他收拢胳膊环抱住她后,她又开始克制不住的抽噎。

那句他没听清的“乌鸦论”被从此埋藏,直到不久前以另外一种形式重新提起,他才明白她少女时期焦虑敏感的原因,感同她内心真正的痛苦与煎熬,她的怨尤与挣扎。

如果他当时就知道“乌鸦论”,他会说些什么?

【在我?这里,世界是停靠在你屋顶上?的乌鸦。】

他说完这句话,听筒只余下她粗重的呼吸声,“你是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吗?”

“嗯。”

舒然沙哑开口:“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太?放在心上?,用不着安慰我?,我?,我?早就想开了?。”

把他的话当成安慰了?吗?

舒羿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对着听筒说。

“如果早就想开了?,为什么每次有事你都不告诉我?,有困难也不求助呢?”

舒然慢吞吞回應:“你工作已经很忙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不是怕麻烦我?,而是在怪我?,怪我?讓你成为了?乌鸦。”舒羿直截了?当的点破。

他的话语像是一把锤子,重重砸上?舒然的脑袋。

她试图说点什么,可脑中一片浑噩,竟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从学校搬到学校宿舍的那段时间,舒然是有点情绪,这些情绪随着舒羿的到来瓦解消失。

虽然舒羿嘴上?说着讓她回家,等到她真的跟他走,他却带着她在外面吃玩一通,最后又送回宿舍。

等到下一次放假,她继续用拙劣的借口躲避回家这件事,舒羿带她逛玩够后,再次送回宿舍。

之后几周都循环往复,等到她再也找不出任何不回家的借口,低着脑袋站在舒羿面前,听他嘲笑了?几声,便又被他拎走玩去了?,直到她愿意回家那天。

平心而论,没有人会比舒羿做的更好了?,只是她为什么在那之后习惯性疏远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想让他知?道?

难道真的像她哥说的那样,她在怪他。

怪他让自?己成为了?那只乌鸦?

她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发出的声音又轻又颤,“我?没有。”

“那是为了?什么?”

舒然无言以对。

“等你想好了?再说。”

他轻飘飘的撂下这么一句话,随即挂断了?电话。

舒然低落了?一会,就投入工作中,不再胡思?乱想。

或许是受先前举报事件的影响,年?后复工没多久,陈垚就被派去通用机械廠里驻扎,专门负责监督加工事宜。

钱潔倒是还留在办公室,只是婚后很快怀孕了?,不怎么出去跑外勤,几个学徒只能跟着严梅和蒋林跑跑,偶尔舒然学学杂物,几个年?轻人叽叽喳喳的跟在她屁股后面,跟她熟悉业务,接待合作商,管理进出货。

有时报社人员来廠里,廠办那邊就要找她过去。

次数一多,厂里就有了?立个专门负责宣传科的想法,只是迟迟没有具体的行动?。

楼下研发车间的办公室倒是有了?空闲的岗位,席策远早早跟舒然知?会过,她考虑再三?,没有申请转岗。

一是她不喜欢长?时间待在办公室,招架不住热情办公室主任家长?里短的盘问,二是想到她和席策远在一个区域上?班,他们的日常行为和相处模式全?部暴露在同事眼?里覺得?别扭。

席策远去外地出差,办公室主任发现他家属没申请,私下找过舒然几回。

话里话外的暗示她,车间办公室待遇好,竞争上?岗的人很多,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又要等几年?。

热心主任最后一次找舒然时,说小席为了?这事帮人值了?不少班,搭进去许多人情,让她再考虑考虑。

舒然拿不定?主意,夜里睡不着,轻手轻脚坐起来,借着月色,侧头望着身?旁熟睡的男人。

他最近也忙地脚不沾地,今天剛从外地出差回来,下火车后也没休息,直接回厂进了?车间,别人都下班后他还在加班。

现如今好不容易睡下,舒然也不忍心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