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放下了竹简,拎着华丽的裙摆,急匆匆跑去前院去找自己的父亲,喘着粗气说道:“父亲!我要报名参加选拔!”
她父亲皱眉看着她,一拍桌子呵斥道:“胡闹!做官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子掺和什么?”
女子恼怒道:“父亲!女娃殿下都说了,以前本就是男女共治天下的,现在是时候该恢复上古的制度了!”
“上古是上古,如今是如今!你给我好好呆在自己屋里,不许乱跑。”父亲怒发冲冠,“我已经给你定下了一门婚事,过些日子你就出嫁!”
女子怔怔看着自己的父亲,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般,片刻后忽然大笑出声:“父亲!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你是真的觉得女子就该呆在后院吗?还是说,你害怕我脱离了你的掌控,以后你再也管不了我了?”
“你!”父亲又惊又怒,又十分疑惑,他这个女儿平时是最乖顺不过的,今日这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突然醒悟了!
女子在心中暗道:“原来,我们女子并非天生低人一等,从前的那些规矩都是错的,是男人们说来欺骗我们的!”
她冷笑两声道:“父亲,我已经决定报名,你拦不住我的。而且,这是神明和陛下发了话的,你若是阻拦,想过后果是什么吗?”
说罢,带着侍女扬长而去,出门去衙署报名参选。
父亲呆呆看着她的背影,气恼不已,却无计可施,只能狠狠拍了下桌子发泄怒火,却还把自己的手给拍疼了,捂着手在那呲牙咧嘴。
因为他女儿说的没错,他还真不敢阻拦女儿报名参选。不然,一个“阻拦大秦基业传承万世”的罪名扣下来,他担待不起。
“这都是什么事啊!”他哀叹一声,看着外头湛蓝的天空,顿觉无力。
这世道,当真是要变了啊!
同样的场景,其他人家中也在上演。
距离咸阳宫十分近的一座宅邸中,同样是一对父女,女儿斩钉截铁地对自己的父亲说:“父亲,如今朝廷选拔女官,这是一个好机会,女儿决定去报名参选,还请父亲成全!”
“哦?你为什么想去参选呢?”父亲摸着胡须问道。
女子眼里的光亮得吓人,她一字一顿道:“因为女儿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男子能做到的事情,女儿也能做到!”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父亲哈哈大笑,十分欣慰。
女子一呆:“父亲,您不反对?”
“我为何要反对?你有这个志气,我高兴还来不及。”父亲笑着说道,“再说了,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我儿去参选,便代表我们全家都站在陛下这边,唯陛下之命是从。”
顿了顿,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勉励她:“我儿一定要竭尽全力通过选拔,日后我们父女同朝为官,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了。”
“是!若是女儿能成功入选,到时也可以和父亲在朝堂之上互为助力。”女子惊喜过后,眼里迸发出野心之光。
父亲连连点头,语气感慨:“你自幼聪慧,且性子倔强,不肯服输。你的兄弟们能做到的事,你都要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你也要做到。我从前还担心你这样的性子不好,过刚易折,未来到了夫家会受委屈,不曾想,如今陛下竟然要选用女官,这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一条出路?”
母亲也在旁边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咱们几个孩子里,就属这个女儿最聪慧了。我曾经时常遗憾她是个女子,空有才华却不能报国。如今好了,女子也可做管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哈哈哈!请父亲母亲放心,女儿此去必能成功入选,届时便如鸟了脱离樊笼,直冲云霄了!”女子哈哈大笑,充满自信,英姿勃发。
还有的人家,听闻了朝廷要选拔女官的事情,先是激动,但后来又听说只从贵族女子里选拔,而且人数只有十人,顿时泄气不已。
因为她家只是中人之家,并非贵族。
她五岁的妹妹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长姊勿要忧伤,我观朝廷是有意要选用女官,只是初次选拔,还有很多不确定之处,故而只在贵族中选拔罢了。想必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选拔,到时定会扩大范围,不再拘泥于出身了。”
女子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反握住妹妹的手:“妹妹,你说的在理!”
她细细打量自己这个妹妹,见她年纪虽小,但神色镇定,自有一股从容之气,且还头脑聪慧,想到了她没想到的事情,心中便觉得十分自豪,道:“从今往后,我们姊妹俩一起读书,静待下次朝廷选拔之时到来!”
“好!”妹妹笑了笑,点头答应。
还有那贫苦的农人家里,也通过告示知晓了朝廷要选拔女官的事情,只是稍微惊讶一番就过去了,并不把这当回事。
因为男官也好,女官也罢,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这些底层黔首,只想好好种地,祈祷来年田地里收成好一点。
上头是谁做皇帝,谁做官,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想填饱肚子而已。
但也有农妇把此事记在了心里,在一次劳作之后,面对气势汹汹,呵斥她去煮饭洗衣的丈夫,冷哼一声道:“我俩同样下地,都在田地里干了力气活,怎的回家之后,你只管歇息,却让我去煮饭洗衣?还要让我孝顺公婆,管教孩子?”
那男人愣了一下,并不为这番话生气,而是疑惑地看着她,道:“你失心疯了?还是被什么魇着了?”
他说着,就要出门请人来驱邪。
“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好得很!这几十年,我再没有比这更清醒的时候了!”农妇冷笑了两声,笑他愚蠢。
男人的脚步停下了,扭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农妇:“所以,你是故意跟我对着干?”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顿时勃然大怒,抡圆了胳膊就要动手,嘴里还骂骂咧咧:“你是我的女人,就是要听我的,反了你了!你一个女人不干这些,还能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哼!可笑!怎么,我在地里没干活?庄稼是你一个人种的?别说什么你是男人,你出力最多的话,那纯属放屁!”农妇躲开了巴掌,从门口抽了长长的门闩出来,和丈夫对峙,“我干的力气活一点都不比你少!你何曾怜惜过我,让我少干点,你多干点?我们干着一样的活,回到家后你只顾着休息,我还要里里外外地忙活,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女人煮饭洗衣是天经地义!”男人怒道,却迟迟不敢再动手。
咸阳乃是大秦治下,和从前的六国都不同,这里民风彪悍,女子并不似楚地那般以纤弱为美。
秦国的女子刚毅勇武,各个都有一把子好力气。以前男人们上了战场,家中的庄稼都是女人们种的,当真是悍妇持门户,亦胜一丈夫。
这农妇也是膀大腰圆,身材魁梧,此刻手握门闩,好似握着兵器,叫人不敢近前。
那男人咽了口唾沫,到底是没敢再动手,只在嘴里说着“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女人就该听男人的”“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之类的话。
农妇朝他狠狠“呸”了一声,讥讽道:“好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还说什么自古以来的,我呸,你也好意思!”
说罢,她把上古时期的事都说了出来,还说了阴阳平衡的天道规则,最后道:“我从前虽然也愤愤不平,但没想太多,只当这世间的道理就是如此,女人就该听男人的,直到今日才知道并非如此,老娘以后可不会再忍受你了!”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男人听完之后,茫然失神,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