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啊!”徐雨桐刚从桌上支棱起来,“那我要是什么时候给你吐槽或者发消息,你不能装没看到,更不能给我拉黑!”

“嗯。”

谭司文淡淡应着,目光还是落到电脑显示屏上,一刻不停。像是敷衍,但句句有回应。

徐雨桐也不是闲人一个,来楼上短暂地骚扰了一下谭司文,确认了消息后伤春悲秋了一番,也下楼去忙自己的事了。

谭司文手头的东西多,离职前竟显得比平日里要慌乱些许。

更主要的是徐朔该怎样还是怎样,涉及到需要保密的工作内容还是照旧同谭司文讲,毫不怀疑对方的职业道德。只不过新的工作内容,会分割好暂时移交给其他人了。

此外,好像再没有什么不同。

若非要细说的话,两个人除工作时间外似乎都在有意无意避免单独相处。

没人主动提及,就默契地以这种方式将一段关系进行缓慢地切割。

没有跌宕起伏和大起大落,就像和路上偶然并行的人在某个转角分开各奔东西一样。

他们本来就有各自的路要走,恰巧同行了一段而已。至于共同见过的路上的种种,尽可以留给独自在路上的人慢慢回忆。

无论公司还是家里都在接受改变后朝向正轨越来越好。

谭司悠进入高考冲刺倒计时,叶青禾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坐在沙发上发呆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每天刷着短视频学习营养搭配,想尽办法让这个高三的珍稀物种吃好喝好。

谭司文借了他妹妹的光,每日出门前、回家后都有热乎的餐食等着。

都是一样的忙,但叶青禾肉眼可见的状态好起来。

就算不说,看也看得明显。即便是闲着没事刷着手机,也会对获取到的信息表现出好奇或是向往。甚至还会主动提出过段时间的出行要不要去某个地方,兴致盎然。人一旦对事物表现出兴趣,就表示生活没有那么糟糕。

日子在紧张与忙碌中滚动着前进,有人在这其中变换了人生轨迹,而对于一座城市而言,不过是漫长反复中平平无奇的一个月。

五月份宁海的温度适宜,气温起伏不大,阴雨天气少见,每日照常上下班的打工人怨气都消散了不少。

谭司文开始往家里搬东西,逐步清空他的办公室。

他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就连搬家都一样,每日计划着往回拿一点,到最后一天彻底搬空。

在长青工作快五年,在这间办公室待了也快五年,有时候仔细想想,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似乎都要比在西北街那间小房子还要长。

他的东西归置得井井有条,分门别类放在固定的位置,打眼一看办公室里像是没什么,真正清理时才发现东西并不少。

西南的事紧急得很,徐朔也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月初和谭司文去了趟夏安外,之后又带着程炀出了两趟门。

还没太完全适应这个工作密度的程助已经快要累倒,徐朔却无论多忙都能保持同样的状态,令人不得不感叹他惊人的体力和精力。

等两个人回来时,谭司文的办公室已经清掉一大半了。

程炀站在走廊拐角处,一眼就能通过透明的落地窗看到谭司文坐在近乎空旷的办公室里,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十分想不管不顾冲进去抱着谭助哭上一场,但老板就站在身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谭助这么好的人,即使只与他共事了两年的时间,也仍旧会舍不得,到现在也很难接受他将要离开这件事。他老板与谭助朝夕相处配合默契共事了这么多年,不晓得会不与他有同样的想法。

程炀抬头看了眼站在前面的徐朔。

他站在几步远外的距离,照旧穿着很正式的衬衫和西裤。即便看到个背影,都会有种压迫感。

他肃穆强势的气质太过出众,再浅淡的颜色穿在他身上都显露不出丝毫的柔和。

长长地一条走廊就这两间办公室,以往每次路过都能隔着窗看见里面的谭司文,要不了多久,这条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走廊另一侧是整排的窗户,从这个位置向下望,能看见长青园区内大部分的景象。

初夏的月份,公司的保洁阿姨会在每日阳光正好的将走廊内的窗户打开通风。偶尔一阵轻风贯入,都能闻到空气中温暖的味道。

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人的脚边,徐朔立在明亮温暖的走廊内,冷冽依旧。

程炀打算下班时再来找谭司文,于是和徐朔打过招呼后转身走到走廊另一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谭司文专注地盯着电脑,听到门口的动静才抬起头来。

徐朔进来后四下里看了一遍。

这间办公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谭司文虽然不像程炀一样将办公桌彻底当成家,堆得全是乱七八糟的私人物品,但这里原来也是随处可见他的东西。

至于现在,连窗边放着的那盆徐雨桐送来的含羞草都已经挪走了。

除了靠墙的书架和多宝阁上放着各种纸质文件、文书还有奖状奖杯,明面上都已经看不到什么了。他应该是已经将各类文件处理好,该移交的移交,该留存的留存,剩余的就在他办公桌边的那个大箱子里,全是粉碎过后的纸质垃圾。

徐朔往里走了几步,问道:“离职是在哪天?”

“我写的六号。”

长青还算是比较人道的企业,表露了离职意向后,公司也不会强压着不放人。

申请提交过后公司最多可以留人一个月,谭司文手里的东西不少,再加上不大放心程炀,将日子卡在最后一天,没有提前走。

徐朔点点头,表示明白。隔了几秒竟然问了曾经问过的:“决定好去哪里了吗?”

“还没。”

他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按谭司悠的想法,估计多半会去北方的学校,但在最终成绩出来之前,谁也不好说。

静默晕染在办公室内,他们两个都不擅长调节氛围,就这样默契地沉默不语着。

谭司文视线落回到桌面的键盘上,也跟着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