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熬药汗湿了,她便先回房里换了身衣裳,出?来的时候正?撞见梨月在喂那鸽子,笑道:“我见你今儿喂了许多回了,它肚子都鼓起?来了,你莫要再喂了。”她怕再这么下去?,这鸽子得给他们养死。
梨月手一抖,谷子洒了一地,面露难色。
赵明宜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她走?过?去?将那小陶罐捡起?来。
“小姐,我太不小心了,今儿早我出去了一趟,一个没注意,房里的那张信纸让丫头扔了,找不见了。”兴许那丫头以为是废纸,便自作主张地帮她扔了,也是好意,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这鸽子也养好了,那信咱们还帮忙送么?”
赵明宜想了想,也终究不想拖,便回了房里提笔写了一张小笺。也没写?别的,只说鸽子飞迷了路,到了她这里来,信弄丢了。又说了信本来的内容。
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递给梨月:“你把这个绑上去?,能飞到哪里,就看它的命运了。咱们也管不了太多。”
梨月听她的去?了。
赵明宜却是独自往赵枢的院子里去?了。他们住的地方是挨着的,穿过?夹道,一个紫竹园,很快就到了他的窗下。
支摘窗是打开的,她往里探了探,却没见着人,才推开门往里走去。正对的是一张紫菱画几,两把椅子,转过?身往内室走?去?,帘子落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屏后隐约有一道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哥哥。”她高?兴地喊了一声,正?要抬步往里去?,却见一高?大?的身影从屏后走?了出?来,身形颀长如玉,只着了一身软面的白衣,是襕衫样式的,却是更松散些。看着是才醒的样子。
赵枢正?随意系了系带,才听见有人进来,方才她未出?声,便以为是刘崇。
这才发现进来的是这姑娘,眼下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顿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立刻背过?身去?。
赵明宜都不知道说自己什么好了……她是不是太不避讳了,都撞见过?两次了。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都有些牵强。
“我,我晚些时候再来吧。”她脸红得发烫,转身就要走?。
赵枢却坐了下来,自顾地倒了一杯茶:“再晚天都黑了。你有何事,现在就说吧。”他坐在太师椅上,强撑着没有去?换衣裳,就这么坐着与她说话。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几日前他未告知她一声便匆匆去?往了奉京。分明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了下来,可以处理好这些时日产生的不该有的感情……
赵明宜顿了一下,心中惴惴不安,却还是转过?了身来。却发现他并没有去?换衣裳,还是那身绫白的长衫,她说话都不自在了,也是强撑着,梗着脖子道:“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疏远我呢……你已经很多次让我离开了,可是我们本来能见的时间就不多,为什么总要我走?呢?”
“哥哥。”她认真?起?来,直直地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啊?”
她学聪明了,不再像从前那样不依不饶地说许多话,而是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后,只看着他,一点都不让他有回避的机会。
她的眼睛湿润得雨后的山林,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雾气,又委屈又迷茫。再加上她身上这碧色的衣裳,清新秀雅,站在那里俏生生的,直勾勾地看着他。
赵枢摩挲了下手里的杯盏。
沉默良久。
窗外?的天暗了下来,下起?了小雨,凉风顺着支摘窗吹拂进来,却依然不能扫清赵枢心里的躁意。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站起?来往里间走?去?,招了招手:“你跟我来。”
“我教你抚琴吧。”
赵明宜跟了进去?,才见里头放了一把古琴,就在窗下,正?对着窗外?碧绿的景。这跟抚琴有什么关?系?
“我抚琴,你就会告诉我吗?”她想知道答案。
“当然。”赵枢已经坐了下来,试了试琴弦,富有古意的声音从琴弦上传出?,悦耳动人。
她是知道他会抚琴的,只是没有亲眼见过?,她的琴艺是从女?师那里学的,跟她的书?法一样,学得不太好。于是顺势坐了下来,他就坐在她身后,先帮她调了弦。
抚个琴就能知道答案么?那似乎也不太难。
她跟着他的节奏往下弹,许久不碰这东西,倒是有些生疏了。
赵枢未发一言,只在身后带着她,一弦一音。
窗外?的雨急了起?来,打在窗下的桂花树叶子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有时候听得仔细了,还能听见水珠从叶子上落下,滴答滴答……
赵明宜看似被他带着,却早已无心抚琴……因为她感受到了身后胸膛的灼热。那是一种怎样的热意呢……就像暑日下暴晒的水,热意紧贴在身后,她也越来越热。
心更是慌乱地跳,一点节奏都没有了。手开始微颤,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是的,想要默不作声地站起?来,马上起?来。
琴声立刻就停了。
赵枢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问她:“你还想知道吗?”
“你若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第71章 颤栗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
他是?个内敛的人, 心?绪从来不外放,有时候她作为妹妹也不能猜到他的在想什么。可是?这一刻,她在他身前, 就?在这样一个类似于环抱的姿势下?, 她非常清楚地知道了?他的意思。
“我,我……”她摇摇头, 脑子开始发沉,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哥哥在说什么呢?我有一点听不懂……天色要晚了?, 我该回去了?。”她动了?动肩膀, 想挣脱他的怀抱,声?音都在发抖。
怎么会这样呢?她不是?猜错了?吗?
怎么会是?真的呢。
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赵枢知道,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瞬, 赵明宜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甚至一丝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她懂他的意思。
她起身就?要跑,赵枢立马拦住了?她, 将她圈在怀里,克制地蹭了?蹭她的耳畔:“蓁蓁, 我本来也不想说的……本来也不该说。是?你问我的,我不能装聋作哑, 你既想知道,那我便只能告诉你实话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的。”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耳朵上。
“我,我不知道的。”这个姑娘在他怀里乱动, 手心?撑在他胸前,想把?他推开。只是?她这点力?气如何能挣脱呢,只能不安地乱动,黑乎乎的脑袋不住地蹭着他的下?巴。发烫的掌心?也有些颤抖, 好像不知道往哪里放似的。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鼻间都是?他的气味,不是?平日里那种清淡的薄荷的味道,而是?很浓烈很浓烈的,异性的气息。这种感觉让她太陌生了?,下?意识地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