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她的不信任……任何的不信任他都可?以理解,若是换个女?孩儿处在她的位置,说不?定会比她还不?安。至于这种莫名的情绪究竟来自何处,他其实很清楚。
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不?安感之下。
作为一个合格的兄长,他本?该把她叫至跟前,细心开导。本?该掰开她的指尖,让她不?能够伤到自己。更应该像在辽东教她使用弓弩时那样,让她学会更坚韧。
可?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做这些。比起做一个稍显疏离的哥哥,他更想拥住她。
把她揽在怀里……细问她想要与他有什么样的牵绊。
可?这是对的吗?这是一个哥哥该做的事么?胸口?微微起伏,他不?再看她,目光移向窗外,以期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
这座宅子是刘崇置办的,每座园子都细细地布了?苗木,眼下已经是夏日了?,绿意盎然,放眼望去?便是满目的绿意,按理来说应该让人平心静气才是。
可?是胸腔里的震动告诉他,其实一点都平静不?下来。
他将?手?上的茶盏放到了?桌案上,沉声告诉她:“你?先回去?罢。这两日我要去?一趟奉京……”思衬了?片刻,又道:“刘崇会跟我走,你?若有事可?以找冯僚,他已经到了?。”
说罢便自顾地起了?身?。
径直出了?书房。
直觉告诉他,他眼下必须离开了?……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那种想法?付诸行动。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也不?喜欢纠结,若是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欸,哥哥……”
赵明宜看着他走出书房,心里害怕急了?。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疼爱她,为她着想,她却这般推却他的好意,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些……这份契书,她应该收下才是,这么多年的情分,她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心慌立刻涌了?上来,额头也有一瞬间的发烫,着急忙慌地想要去?拉他。只是她的步子到底慢了?些,等追出去?的时候,大哥已经走了?。
“哥哥。”
她站在书房门前,看着兄长渐渐远去?。
刘崇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怎么了?。他方才候在书房门外,本?有事要说,只是想着姑娘在里头,他便等了?一些时候。谁知等门再打开的时候,两人像是有了?些什么矛盾似的。爷走得很快,姑娘追了?出来,神情有些慌张,情绪看着也很是低落。
他快步跟在后头,却是悄悄回头看了?眼。
只见姑娘双手?紧握着,目光不?住地往爷离开的方向看。分明梨月也在旁边儿,可?是姑娘站在那儿,情绪那么低落,他总觉得她孤零零的,好像小?姐养的那只让人剪掉耳朵的小?猫。无助又可?怜。
让人心疼。
“爷……姑娘还在书房门口?呢。”他低声唤了?一句。
赵枢听完,心里忽而?好像堵着什么,脚步立时顿了?下来。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回头,只吩咐刘崇:“你?去?告诉冯僚,让他注意着姑娘那边,有什么事立刻来禀报我。”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神色有些凌厉:“若是再发生前些时候那样的事,我要他脑袋。”
刘崇心神一凛。立马便意会了?爷说的是什么。
姑娘上次被掳可?以说是意外,让人措手?不?及。可?是这种事情若是出现第二次,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失职了?。
莫说前程无光,脑袋都得掉。
赵枢直往垂花门走去?。他知道他不?能回头……若是回头,最后会发生什么,那便是他不?能掌控的事情了?。他不?喜欢不?能掌控的事情,尤其是赵明宜的事。
刘崇很快去?与冯僚说了?。
官轿等候在宅门前。
随行十余名仆从?,都是练家子。除此?之外,刘崇还亲自点了?百余名亲卫,他们此?行要往赵家去?。对大人来说,那等地方不?是家,反而?更像结在他心底的绳网,今日正是要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做完这些事,他终于也上了?官轿。
入目便是一身?轻便白衣的男人,察觉那道俯视的目光,刘崇莫名有些喘不?来气。他觉着辽东一行后,这位大人的威势更重了?些。
他低了?低头,照旧禀事:“底下人查了?半年,倒是在大老爷身?上查出些东西。他这人对女?色算不?上十分热衷,却是在花满楼后头的巷子里养了?个姑娘,那个姑娘本?是老爷的,只是不?久前让人将?她送给了?锦衣卫指挥使张济崖大人。”
“张大人很是喜欢,不?久后那姑娘有了?孩子,便将?人接回了?宅院里。不?过很巧的是,张大人不?知道那姑娘跟过老爷……那个孩子也是老爷的。只是老爷也不?知晓这件事。”
那就很微妙了?。张济崖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当初想必是要了?那个姑娘,才做计引赵大人入局,为他那打死人的侄儿谋条生路。这件事虽没办,却也足够让人恶心了?。
“大老爷当年还受过辽王的私贿,是瞒着太爷的,老大人对这件事不?知情。不?光如此?,老爷的继夫人徐氏,也在他的授意下给江南来的散官谋过官职,收了?不?少银子,又用银子放了?印子钱……”如此?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人都禁不?得查,端看你?有没有本?事查出来就是了?。
刘崇而?后才递上一本?账册:“这是大老爷这些年来私底下的账目明细,这是最重的一份。”其实私底下还有许多,若是能再多些时间来查,那位老爷恐怕老底都得翻出来。
赵枢随手?翻了?几页,看了?两眼便丢到了?一边:“走吧。”
刘崇敲了?敲车壁。
官轿应声而?起。
赵宅此?时并不?平静。
赵攸怀正坐在太师椅上听着底下人的回禀。当听闻长子当真从?辽东回来后,眼睛蓦地睁开,心立刻就沉了?下去?。他是知道这个儿子的,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父子情分了?。
从?前他羽翼尚未丰满,他还能隐隐压着一些,只是今朝过后,他对这个儿子便再也没有任何威慑力了?。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心里便不?住地慌,就连从?徐家接回来的妻子与他说话,他都能忘了?回复。
徐氏是他最喜欢的人,成亲这么多年两个人都没红过脸,除了?先头那位夫人,他们之间也算无话不?可?说了?,因此?很是疑惑:“这是怎么了?,怎么心慌意乱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氏是他掌权后亲自挑的,自然无比喜欢,说话也柔和?几分:“没什么,你?别操心,多注意些我们的孩子才是,别累着他了?。”
徐氏正在帮他换衣裳,闻言娇嗔道:“瞧你?说的……我们的孩子哪有那么脆弱。”不?过近日来辽东捷报频传,她却是有些膈应,别扭道:“大爷才是真要起势了?,我看往后在家里,父亲也要压不?住他了?。您与他又是那样的关系,可?怎么办呢。”
当年先头那位夫人的死她也有所耳闻。听说是在宫宴上醉了?酒,认错了?哪位贵人,做错了?事……
回家后不?堪流言蜚语,自尽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