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呵。”李澧冷笑了一声,面上有点?痒,想伸手去挠挠,掌心一阵刺痛,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是动不了了。又是一阵颓唐。看向王璟道:“赵大人此程,怕是要青云直上了吧。”微微摇了摇头:“真是可惜呐,我与你是同年,都是比他先一科的进士……如?今他却?是要压在你头上了。”

“我是无所谓,马上就要杀头的人了。”他笑得意味深长:“王大人却?是还有很长的路啊……当?年在奉京茶楼里?,我听?说你跟赵大人还是同乡,都是河间沧州人氏。”

“从前人说起沧州,那必是要提一句你王璟的名讳。这才多少年……你竟也落到了这等地步。”李澧笑得意味深长。

牢房里?很是昏暗,他面色又有些发?黑,笑起来竟是让人瘆得慌。身后的衙役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是何用意,王璟怎会不知。负在身后的手默不作?声地捻了衣角,淡色道:“这种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挑拨离间,我倒是低估你的心性?了。”

拂袖而去。

牢房的门吱呀一声又合上了,衙役看了他一眼,‘呸’了一声:“李总兵,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都阶下之囚了,还敢说这个?”

李澧面色阴沉地看着那衙役。气得咬牙切齿。

他如?何不能说?王璟若是当?真那般光风霁月,行事磊落,便不会把赵溪亭当?初送来的那个探子捏在手里?了。既是朋友,拿人把柄算什么呢?

他不说出来,便是盼着这两人有反目成仇的一天。只要有那一天,姓赵的也得落得跟他一样?粉身碎骨的下场,他才能报前日断掌之痛!

衙役还没走远,便听?见身后的狂笑声,吓了一大跳,又啐了一口:“这狗官,进了牢房也不消停!”

辽阳城很快整肃,城里?大大小小的街巷也渐渐地有了人气。辽东与直隶不一样?,这里?六月还不算太热,花儿?却?开得好,几日前城中几乎都算烧了个便,眼下各处城根角落里?,已经有了野生的丁香开了。

赵明宜坐在房里?,手里?正拿着公主的那枚的腰牌愣神。一旁的月牙在给她做牛乳茶:“小姐,您可别嫌弃我,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这样金贵的东西……”笑了笑,端到她手边来:“要是不好喝,您就给我喝吧,也别浪费了。”

赵明宜接了,也笑了:“我尝尝。”喝了一口。

很淡的牛奶味。应该是放了东西冲调,不会太腥膻。月牙见她喝了一大口,很是高兴:“您不知道,咱们衙门后有户人家?家?里?有母羊,我本来想用羊奶做的。只是前头有位主事大人给了我一样?东西,要我送去给大爷,我手里?还拿着芽茶,爷随口问了一句……”

说罢瞪大了眼睛:“我才知道您不能喝羊奶!”

喝完要起疹子的。

她吓了一大跳,才去找了牛乳来换了。

赵明宜却?好像听?错了,又问了一句:“你是听?谁说的?”

月牙愣了一下,说道:“是赵大人啊……”她看着小姐,才见她捧着乳茶,低了低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她听?见的时候其实也有些诧异,大爷那等人,竟还记得这个。

赵明宜却?是低着头,想起一件事来。

前世她有一次回赵家?,那是祖父过?寿的时候了。筵席上她一直没吃东西,也不喜欢听?明湘说她在王家?的事,便先回房了。后来孟蹊也回了房,手里?端了个冰碗,里?头是渍了糖的果子,还有奶白的甜饮。

他说是大哥让人给她送的。

她很高兴,接过?了手里?来,谁知他看了她一会儿?,又不让她喝了。后来她知道那里?头有羊奶。

她一直以为大哥不知道她不能喝这个。可是现在看,大哥既是知道的,便肯定不会给她拿这个来……孟蹊给她喝这个,又说是大哥送的。

图什么呢。

难道还能希望她因为这个记恨上兄长……实在不可能,那也太幼稚了。都不像他。

月牙在一旁坐了一会儿?,看着小姐手里?一直捏着那枚牙牌,便与她说起金城公主的事情?来:“我原来不知道,公主竟然是那样?美丽的人。那些人说话也实在太恶毒,我觉着他们都说错了,分?明是辽王风流寡恩,逼迫的公主……”可是辽阳城里?的人为什么都只拿公主调笑呢,那也太不公平了。

衙门不似官宅后院,常有主事侍从往这边来,她们坐在窗下总能看到庭中有人经过?。赵明宜有些不习惯。

“月牙?”她心念一动,忽而喊了她一声。

一旁的姑娘停下了话语,忽而看向了她:“嗯?”

赵明宜心下一震。好像忽然明白了那天夜里?,公主与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心口跳得快了一些,却?是强压下去,摇摇头道:“没事……你做的羊乳茶很好。”

月牙才见她似乎是有心事:“小姐您在说什么?我做的是牛乳茶啊。”

窗下小声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赵明宜一直在找机会,想与兄长说公主相?托的事。只是午间的时候他在见王仪与梁棋两位大人,她便没找着机会,等到下午又有两位指挥使?过?来,便又搁置了。

傍晚时分?月牙才与她说,刘崇过?来请她过?去。

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

两处值房实在近,她只要穿过?庑廊就能走到,正低着头想该要如?何说公主的事,未想却?正好遇见从兄长那里?出来的人……是王璟。

他穿得是常服,绯红的,衣服上绣了补子。

值房外种的都是桂花树。前些日子烧了一些,又折断许多,七零八落只剩下两棵还开花的,枝叶也还算茂盛。

另一间值房里?,门窗大开着,梁棋正在回禀陈家?的事情?,正说到清查的庄铺,田产:“陈家?与李家?的产业都是连结的,几乎分?不开,陈家?的赌坊也是李大人罩着的,这些年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说到激愤处,梁棋的手甚至攥了起来。

赵枢坐在窗下,淡淡地听?着。手边放了一盏清茶。

梁棋有一点?很好。

他十分?的年轻,还有一股热血。虽然脾气不怎么样?

梁棋又想起那夜陈家?来人,心一阵发?梗:“出手就是三千亩的田产,真是好大的手笔。这样?的人……”咬着牙站了起来,视线掠过?庭中,却?是愣了,话也没说下去。眼睛直直地望向庭中庑廊处。

房里?忽然就寂静了下来。赵枢微微抬头。

才见梁棋面色有几分?古怪,低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庭中。支支吾吾的。

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看去……

窗外桂花香气逼人,只见繁茂鲜绿的枝叶掩映下,一个高大的男人,身边站了一个娇小的女孩儿?。他似乎说了什么,逗得那姑娘笑了,头上簪的海棠花摇摇欲坠。

梁棋认出来那是谁,小心翼翼地去看上官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