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院里没有?女主人说话,整个都是清清冷冷的,没什么活人气儿。若是往日他进来,偶尔还能看到林娉在廊下一边做针线,一边看着?女儿在院里荡秋千。他就是再不好的心情回了院里也能好起来。

他沉着?脸站了一会?儿,忽而有?一侍从走了进来。赵攸筠看着?他,说不清眼下什么滋味,只?问道:“找着?了吗?可有?伤着?……”

侍从低眉敛目,小心翼翼地摇摇头:“没有?……咱们也不敢大?肆宣扬出?去,只?说是找逃奴。锦州的吴桥,东光,故城三县都找过?了,沧州也搜了两三遍,都没有?找到什么踪迹。只?怕那伙贼人是早有?预谋的,小姐说不定已经不在河间府了。”

赵攸筠的心更沉了,怒道:“继续找。”

便不是他的女儿,也是从赵家府邸里出?去的。不管是劫到了哪里去,都是在打赵家的脸面。又?补了一句:“只?要找到贼人,不用回禀我,也不管是谁的人,格杀勿论?。”

侍从领命出?去。

他这才进了房内。

门是上了锁的,一旁有?仆妇看着?,都是他的人。林娉的身边的丫鬟婆子都送到了庄子里看管起来,这院里已经没有?她的人了,畅通无阻。

门窗都封了,里头阴暗暗的。他打了帘子往里走,才见屏风后一道纤弱的身影。她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往里走去。

“你还是不肯说吗?”赵攸筠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快没有?了:“她是不是傅蕴笙的女儿……有?人说你在父亲寿筵那日见过?他,是与?不是?”只?要想到林娉可能背着?他与?曾经的旧人来往,他便心里涌起一股怒火。怎么都散不去。

他是赵家二爷。傅蕴笙便是升的再快,也是寒门出?来的,怎么比得上赵家的底蕴呢。他有?什么好,竟让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

林娉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声音沙哑,竟是都快要听不清她说什么了。

“蓁蓁找到了吗?”

根本不理会?他的问题。

“我在问你,她到底是你跟谁的女儿?”赵攸筠已然怒极,却是拼命压着?:“只?要你承认是傅蕴笙的,我便派人去找她,不管生死都会?给你找回来。”他已经坚信是姓傅的了,别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么多年,林娉如何不知道他。他怀疑她跟傅蕴笙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从那年她回母家探亲偶然碰见他起,赵攸筠就一天都没有?放下过?疑心。只?是她没有?察觉罢了。

拖着?病体坐了起来,靠坐在床榻上,头甚至有?一瞬间发晕,都看不清眼前有?什么了。

“你要我承认什么?承认我与?他纠葛不清吗?”她声音很弱很弱,眼下一片青影,唇色发白:“好,那我承认就好了,她就是我跟傅大?人的女儿……”苍白着?脸,忽而抬头看他:“可以了吗?你可以派人去找她了吧。”

“你……”手悄无声息地握紧。

分明?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可是真的得到了,又?莫名地窒息,竟是抬起手来,想要打她。

林娉抬着?头,就这么看着?他的手:“你要打我吗?你打啊……”她眼睛并无惧意。这么多年,早就足够她看清一个人了。不抱期望,就不会?觉得失望。

手到底没落下。拂袖而去:“我不会?帮你找她的,又?不是我的女儿……让傅蕴笙去找吧。”气得连那人的名字都说得咬牙切齿。

房里传来压低的呜咽声。

守门的婆子听了一阵儿,心里一紧,还是尽职尽责地将房门锁了起来。

.

清晨露珠儿挂上了枝梢。

月牙端了铜盆进来,正将盆放到了木架上,往里看去,才见帘帐已经挂了起来。小姐竟然已经坐在了妆台上,自己梳起头来。面色有?些苍白。

拧了帕子走过?去:“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起来了。”

天其实还不太亮,有?点昏暗。昨夜衙里似乎有?什么人过?来,虽然来得静,却还是能听出?来。今早才见院里停了几台官轿,看着?倒像是朝廷的人。

接过?帕子擦了脸。赵明?宜却不知要如何说。

她昨夜做了噩梦,梦见母亲喊她的名字,摸了摸她的脸。她想要伏在母亲怀里,林娉却走了,竟是不想抱她……

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

月牙知道她的有?心事,当下也不扰她了,接过?了木梳给他挽起发来。她也不会?梳什么繁复的样式,只?将头发挽了起来,插上碧玉簪子。这里条件太简陋,也没别的什么了。便拉着?小姐到了衙署后堂去。

那里已经荒了很久,从前是堆放杂物?的地方,除了一条供人穿过?前衙的长廊,也没什么别的了。眼下是早晨,应该也不会?有?人经过?,便拉着?小姐往那里去。

赵明?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跟着?去了。

才见后堂凌乱的墙根处长着?一株半人高的西府海棠。已经开花了,浓淡相宜的粉色,像桃花的颜色,却又?更淡一些。月牙低声道:“这是昨儿晚上瞧见的,才发现呢。衙门那天烧得那样厉害,前头只?零散地留了两棵桂花树,枝子也都折的差不多了,光秃秃的。”

“没想到它长在后堂,今早开得这样好。”

月牙笑了起来,提起裙摆就要去给她摘:“我给您摘了簪在头上吧,一定好看。”她看出?她有?心事,簪花只?是希望小姐能不要总想着?那些,能开心一些。

后堂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似乎是姑娘家的说话声。

刘崇正引着?王璟往前衙去,正专心地走着?,却见这位大?人不知怎的停了下来,竟是转过?头来看向那几间荒废的堂屋处。他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见竟是两个姑娘。

一个穿着?浅蓝的衣裳,正说着?话,提了裙摆便要去墙根处摘那丛花。

另一个身量纤细些,穿着?交领绣梅花的衣裳,底下是苍葭色的裙子,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开始只?是站着?,后来却是伸了手去扶另一个,仰头笑了起来,喊那丫头小心点儿。

没过?一会?儿,那丫头下来了,将手上淡色的海棠簪到了女孩儿挽起的头发上。两个人小声地说着?话。

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在这样一簇开得繁茂的海棠底下站着?,竟是美得让人觉得十分美好。

“大?人……”

刘崇回过?身来,竟是很低地喊了一声。

王璟却是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转头与?他道:“行了,走吧。”负手往前衙走去。

殊不知方才梁棋就跟在后头。也要穿过?长廊,却见前头的侍郎大?人忽而停了下来,似乎在看着?什么。上下有?别,他想等这位大?人先过?去,便也停了下来。目光下意识地顺着?看过?去,才知道王大?人在看什么。

两个姑娘。在海棠花底下。互相簪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