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快要被逼疯的临界点?,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一隅?”
听?到有人叫自己,盘腿坐在床上的秦一隅猛地清醒,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把一堆卫生纸撕得稀巴烂。
他?赶紧用一个枕头盖住那些纸屑,然后?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绣眼。
“怎么了?”他?假装淡定?地挤了个笑脸。
绣眼也笑了,手?扒着门框,只露出一个脑袋:“白天我跟你说的那个demo,我发你邮箱了,你记得查收一下哦。”
哦对,他?这才想起来,白天写歌的时候,绣眼弹了一小段旋律,他?听?了觉得很不错,问她有没有更完整的demo。
“好。我先去下下来。”
有了工作的秦一隅暂时把那些想也想不明?白的事抛诸脑后?,趁着南乙去找迟之阳的时间,他?独自打开?电脑,检查邮箱,看到了绣眼发来的demo,是未经压缩的原始音乐文件,下载下来很慢。
他?对所有慢的东西都缺乏耐心,只能做点?别的事打发时间。
于是他?开?始检查所有未读邮件,把积攒的红点?一一消除,直到看到一年前的某一封。
一看名字,是高中同学发来的。
那时候的他?已经和外界隔绝许久,微信不回复,邮箱里全是无效信,发来了也当没看到,不过现在他?倒是好奇,这么久没联系的同学,为什么突然找到他??
点?开?一看,内容不长,还有一个附件。
[一隅,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我前几天在家收拾东西,翻出一个旧的存储卡,里面都是咱们毕业时候的照片儿。记得那天我带了新买的相机,淮子他?们还借去拍了半天,拍的太多了,后?来一忙,也没仔细看。刚刚闲着没事儿,一张张翻着看过来,我突然发现一特奇怪的照片,不知?道是谁拍的,就在镜湖边儿上,拍的是淮子的大头照,但是镜头里还有一背影……]
附件先一步下载下来,秦一隅点?开?了那张“奇怪”的照片,先映入眼帘的是周淮的侧脸,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得像个二傻子。
看着看着,秦一隅一愣。
他?忽然发现,在周淮身后?,很小的一处角落里,的确有一个小小的背影,误入其中。
[这是你的校服没错儿吧!背后?那个吉他?不就是你自个儿画的吗?可是我记得很清楚,你那天忙着签约,根本?没来啊!
你说这个背影会是谁呢?]
醋意萌发
连续两个晚上, 秦一隅都没有梦游。这对南乙来说应该是天大的好事?,但偏偏越是安静,他越是睡不好。
在?此之前, 每当他需要看着秦一隅的时候, 总会盯着他喉结处的纹身,代替和他对视,但在?亲耳听到秦一隅诉说那个纹身的来历、被他拥抱后,南乙无?法再那样做了。
因为秦一隅的话,他甚至没办法直视镜子里自己的双眼, 因为一旦看到,就会想到秦一隅的纹身, 想到他的说的“渴望记住”和“珍惜”。
这些字眼离他太遥远了。他已经按照自己设置的模式专心致志地追逐了太久太久,忽然间被彩蛋砸中, 根本无法正常运作。
何况他也清楚地感觉到,在?那天过后,秦一隅也表现得很不对劲,原因他不得而知。南乙仔细地回忆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细细翻阅每一处细节,最后锁定在?他逾矩的动作。
那本来应该是一个安慰的拥抱,秦一隅感到不舒服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对象换做是迟之阳, 南乙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到他,好好谈一谈,把心结解开,但因为是秦一隅,他忽然间就失去了坦诚相待的能?力。
同在?一个排练室, 他们隔得很远,即便隔着各种乐器的声音、不同人交流的话语, 他依旧能?够听到秦一隅弹琴,沿着他指尖流淌的旋律,悄然地越过所有的障碍,准确无?误来到他身边。
他甚至听得出来,秦一隅写的旋律也是乱的。
是因为他而困扰吗?是不是他说得太多。
可?是他还有好多好多应该向秦一隅坦白的秘密,比如他的梦游,比如要还给他的校服,还有找到他的真正路径。实在?是太多了。
南乙决定先什么都不说了。
无?论是对秦一隅,还是他自己的内心,他都有着太多困惑和迷茫。可?怕的是他变得不再聪明,不再一点就通,而是身处一片茫茫的大?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连自己的心都是模糊一片。
他曾经坚定地认为自己要的只不过是拉起秦一隅的手,用一己之力让他重回顶峰。
可?这些愿望一步步实现之后,南乙忽然发现,原来不止于此。
他比他想象中更贪婪,更难懂。
从?浴室里出来,南乙收到了祁默的邮件,对方还是一样话很少,像计算机程序一样输出了纯粹理性的分析结果?。
[张子?杰目前的修理厂已经关停,债务危机也到了极限,时机差不多了。]
这是对他们计划下手的提醒,也是对南乙本人的一个相当适时的提醒,令他从?复杂的思绪中突然抽身,幡然醒悟。
假如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除了上学什么事?都不需要做的18岁男孩儿,他当然可?以?花费大?把时间去把这事?儿琢磨透,可?他并不是,从?来都不是。
理智压抑住欲望,他将这道难题的优先级一再下放,决定暂时地与混沌迷惘共存。
除了精神上的困顿和拉扯,他身体的状况也愈发糟糕。眼药水已经无?法缓解他眼睛干涩的状况,这感觉很像他中学时,因为强烈的雪光刺激到眼球,很涩,刺痛,并且伴随视物?模糊的症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一次回来之后,CB的灯光不太对劲。
正想着,排练室的门打开来,是阿迅,他背着一把新的吉他,穿了比平时鲜艳不少的衣服,笑着冲南乙打招呼。
“就只有你吗?”阿迅笑着说,“好早啊。”
南乙忽然皱了皱眉,盯住他的脸。
阿迅倒是没什么反应,坐下来开始调琴、练琴。其他人陆陆续续来了,排练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又拿出写好的片段相互交流,但因为风格大?相径庭,尽管有非常不错的乐句,但融合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迟之阳是最后到的,不过他带来了非常宝贵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