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小师叔成亲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有条件。”
当时父亲都宗门事务卷轴中抬起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从未想过她能露出这样的“个性”,他满不在乎:“你还能有什么条件,说吧。”
“父亲可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流落在外?”
白兰溪整个人忽然紧绷了起来,露出愤怒的神色:“谁告诉你的?这件事我也被瞒在鼓里,也是刚刚得知。”
“父亲不必急着撇清关系,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白霜霜比他还着急,“女儿来这里只是表明一个态度,若是父亲心有亏欠,就把她认回来。妹妹这些年来流落在外,一定吃了许多苦。现在相认,既能全父亲的好名声,也能让妹妹少遭些罪。”
说到名声,白兰溪眼睛可亮了,他连连夸赞:“还是你是爹的好女儿,懂事又识大体,不像你娘啊。”
“娘亲的事情,女儿没资格评价,但我希望爹爹不要再追究当年的事情了,一切都过去了。”白霜霜紧紧捏着手指,难掩心中的紧张。自家一家人算计来算计去有什么用,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到时候墨星痕为了血海深仇来寻仇,所有人都得死计较这些有什么用呢。
是了,在上一世的记忆中,她看到了自己和整个白氏一族与大烨王朝的结局,通通都是死局。
她已经尝试着修改了,但是没用,天意难违,她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梦里她着红盖头,与梦寐以求的爱侣墨星痕结成道侣,整个中州无人不夸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一开始一切都好,没有那个讨人厌的妹妹碍事,墨星痕很快接受了自己,并且总是对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像他这样的修道痴人,能对一个女子如此伏低做小,简直是令人惊叹的奇迹,所以爹娘也被他的态度欺骗了,她也全身心爱着自己这位好夫君,清越宗的权利被一点点传递到了他手里。
可是烟若嫁给妖帝那一天,墨星痕却莫名其妙发了疯,同样就在这个大殿上,他一桩桩一件件指出了大烨皇室顾氏一族为了窃国所造的孽,他们囚禁了腾龙国龙脉,屠杀真龙后人,用恶龙霸占了皇位。同时清越宗也是这件事的幕后推手,白氏一族和顾氏一族为了权利造下了无数血债,而他墨星痕就来讨债的。
什么男女之情,海誓山盟都是假的,那时的墨莲剑尊已经独步天下无人可挡,父亲突破化神时受到反噬已经多年带病,整个清越宗无人能抵抗他,所有参与当年之事的顾白族人都被屠戮一空。
那时候他没杀白霜霜,只是用红布裹上她的眼:“你看到了,人都是我杀的,我是为了替家族报仇。若你以后也想杀我报仇,冲我来就好,我等着你。”
那女孩却泪流满面,颤颤巍巍拉住他的手:“墨郎,你我成亲十几年,日日恩爱,原来你竟然从来都没真心爱过我吗?”
“霜霜,别问了。”死死拉开她的手,他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这是噩梦中最刻骨铭心的部分,那一刻白霜霜便知道,这人自己不能嫁。
这一世重新来过,一切都变了,变化最大的还是烟若,这个一向躲在人后,美貌却阴郁的妹妹变得开朗自信,强大又快乐,她换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态度,那自己呢?
“白师姐。”在所有人的沉默和注视下,烟若却最先开口,一步步向她走来,一方锦帕落在她手中,“这是我亲手给你绣的生辰礼,虽然有些拿不出手但是我的一番心意。或者我应该管你叫姐姐,快擦擦吧。”
不知不觉间,白霜霜已然泪流满面,她竟不知道自己哭了。
女孩温柔又细腻的动作和触感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她说:“姐姐,你真打算永远这么任人摆布下去吗?”
她知道了,她竟然都知道了。
白霜霜忽然一种悚然之感,或许并不是只有自己重生了,对……噩梦的结局他们做了一些什么,也许当时的愿望成真了如今一切才能从头来过,上一世也就算了,难道这一世自己还没机会吗?
白霜霜接过烟若手中的锦帕,自己擦干眼泪,再抬起头神就已经变了:“爹,女儿不孝,这婚约我不能接受。因为我根本不喜欢小师叔,他从小就像我哥哥一样,我并不想嫁给他做道侣。”
“你简直反了天了,这也不想那也不想,你到底想如何?”顾秋月忍不住出声指责宝贝女儿,“我和你爹为你绞尽脑汁安排好未来的一切,你这么任性对得起我们吗?”
有时候你们以为最好的安全却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爹,原谅女儿这一次自己做出选择。”白霜霜跪在地上对着他们拜了一拜,“即日起我便开始闭关冲击元婴,道侣一事非我所愿。娘,别再逼我了。”
啪的一巴掌,清脆响亮打在了白霜霜的脸上。
第64章 婚约3
烟若怎么也想不明白,顾秋月为何会当中打女儿一巴掌。
失去了以往所有体面的样子,顾秋月近乎嘶吼:“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啊,自己闭关得修炼到何年何月才能突破元婴,你当元婴境界是那么容易便能达到的?整个中州才不过千余人元婴修为,中州有多少人口你知道吗?”
“娘……”白霜霜既震惊又难过,捂着半边脸连连后退,“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我可以努力。”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啊。”顾秋月长叹一声,我的所有计划都被你给毁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早知当初我就不该只生你一个。”
“娘!”白霜霜实在被她的这番话震惊到了,那么多年的苦心栽培,亲情陪伴,只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按照他们的意愿成亲,竟然就换来这么绝情的一句话吗?
“你少说两句,孩子就是不愿意你还要怎样?”连白兰溪都看不下去了,“你总是一意孤行想如何便如何,多少也考虑一点女儿的意愿吧。”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也不懂。”顾秋月冷笑一声,“如今中州灵脉稀缺,千万人中也未必能出一个结婴的,若是靠自己得多么渺茫的机会,只有双修才能得到这个机缘。”
“好了,夫人,你再逼着霜霜也没用啊,怎么到如今都没人来问问我的想法呢。”一直沉默至今的另一个事件中心终于开了口,好像刚刚才反应过来似的,“其实不瞒各位,我已经订了婚了,已经无法再同另一个女子订婚了。”
凌霄仙君还是一副温润好相貌,伸出右手,小指上缠满了红线。
绕指柔,一种近乎失传的苗疆秘术,是专门给有些情深不寿的修士道侣们订婚而用,双方互相在对方小指上绑上特殊的红绳,若二人彼此真心相许,红绳便会长在二人小指上。若是其中一人变了心意,这只手掌便是腐烂掉落,可是说是个歹毒却深情的誓言。
烟若有些惊讶,昨晚他的手上还空空荡荡,怎么过了一夜就多出来这玩意儿。
看到绕指柔,再坚持下去毫无意义,白兰溪已经准备偃旗息鼓,顾秋月却不依不饶:“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回事,不把宗主放在眼中了吗,都开始造反了不成?纪云渊,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打我的脸吗?”
“够了。”大约是实在看不下去她这撒泼打滚的模样,白兰溪难得动怒一次,“你我修士,应该以天下和除魔卫道为己任,以后这等小辈的私事还是少管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现在开始知道天下大义重要了,那是因为所有琐事都是我在管。我也没有别的心愿,就是希望我的女儿能得到最好的,这也有错吗?”顾秋月是真的开始委屈上了,她知道过了今日自己的所有算计全都归了零了,自然心中不甘。
“父母为子女计之甚远本也没什么,”再这样混乱华滑稽的场面下,烟若却从人群中挤出来,“可为什么要去害人呢?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能问问当年我娘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一定要死呢?她最大的错误莫非就是怀了我?”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女,顾秋月的修为比她高出不知道多少,却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心生胆怯连连后退,简直奇耻大辱,她猛地停住,“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质问我?”
“那我又能不能质问你呢?”这次开口的却是白兰溪,“蓝烟当初消失的很不对劲,可我并没深思,出门一趟几年后回来就听说她离家出走的消息,当时本以为她是负气离家,可是多年后我才得知真相,当时她不仅怀着身孕竟然还中了剧毒,而那剧毒本来是敌人下给我的,我如何能对得起她?”
“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她为你祛毒是她的福气,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自己愿意的,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又能怪得了谁。”顾秋月见不得覆手天下的白兰溪露出这种窝囊的表情,“这都是她们自己找的。”
“夫人,这全天下谁都可以说这话,唯独你不行。”说话的又是纪云渊,这一整个晚上他都在煽风点火,唯恐不乱,“当年宗主中毒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毕竟当时我也随其他药师一起问诊过,当时我的结论就是这毒无药可解,除非有人主动把毒吸走。可是花枝了毒性剧烈,即使是一般修士碰了也必死无疑,只有一种人碰了后侥幸可以活下来,比如一只魅妖。”
烟若开始紧张起来,浑身发冷,她意识到这些年来她一直追寻的真相终于要原原本本摊开来在她面前,只看她敢不敢接受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早已有人暗暗查清了前因后果,只等某天时机一到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