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随着她口中一声“去”,“青蛇”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随即像找到猎物的大雕,猛地一个俯冲,将发狂的金玉林绑了个结结实实。

被困的金玉林还在拼命挣扎,那青绳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居然坚韧无比,没有丝毫断裂的迹象。巫箬站在一旁,用力合住双掌,不让金玉林挣脱。

眼见于此,李淳风也不需要巫箬多说,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张金色符箓,贴在金玉林的额头之上。

符箓上道家真言闪过一道金光,金玉林顿时不再动弹,像一具僵硬的尸体“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巫箬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谨慎起见,还是没有松开捆着他的青绳。这时,金小姐也跑到了这里,看见地上的金玉林和屋角余氏彻底死去的尸体,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李淳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已经彻底被吓傻了的刘管家,说道:“金小姐,事到如今,金玉林和余氏也得到了他们该有的下场,我想你的复仇也该到此为止了。金玉林我会带回归一观,至于刘管家就交给巫姑娘你了。”

金府的风波到此终于告一段落,巫箬后来虽细细为刘管家诊治了一番,但他终究还是疯了。金小姐没有离开长安,反而接管了整个金家,对外宣称金老爷病故,而余氏也因舍不得丈夫追随而去。

当这一出人意料的消息传进水月堂时,巫箬却并没有太多的惊异。

看着面前前来报讯的小四儿,她微微笑道:“你家小姐身体可还好?”

“嗯,还不错。小姐一个人撑起那么大个家业,我开始还真怕她身体吃不消。幸亏她没有因为老爷的死太过伤心,而且我发现她现在似乎比以前开朗多了,不再老是一个人呆着。现在金府里的下人都很感激小姐,因为多亏了她,我们才能继续有口饭吃。”

看着依旧淡单纯可爱的小四儿,巫箬知道这大概就是金小姐留下的原因。金府不只是关乎金家,更关乎一大群要讨生活的人。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包递给小四儿,说:“回去交给你家小姐,让她经常在屋子里燃着,有益处的。”

“诶?巫大夫还会配香的吗?”小四儿好奇地凑到药包前闻了闻,顿时喜上眉梢,“好清香的味道,小姐一定会喜欢。”

她自然会喜欢,巫箬淡淡地笑了。

聚魂香,最能帮助残缺不全的魂魄恢复完整。

第27章 饕餮(一) 堂堂李大天师李大太史,居……

当屋外知了闹得正欢的时候,水月堂半掩的大门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阳光倾泻一地,蝉鸣声也愈发嘈杂起来。

“热死我了!还是这里凉快。”来人大大咧咧地说着,一边把折扇扇得呼呼作响。

正在抓药的巫箬一下停住,冷冷地睨着那人,此人真是把什么地方都当自己家般随意吗?

“李太史大驾光临,不知是伤风了还是中暑了?”语气平淡,波澜不惊,一如既往地听不出喜怒哀乐。

但李淳风却明显听出了其中的讥讽之意,抽抽嘴角苦笑:“巫姑娘这是在咒在下生病吗?”

“咦?”巫箬故作惊讶,“若不是生病,那李太史为何要来我水月堂呢?”

言外之意,除非有病,否则请不要踏入此地半步。

这话要换旁的人听了,早已挂不住脸,奈何李大官人的优点就是脸皮够厚,一副笑脸,两手作揖,依旧文质彬彬,气度不凡:“在下特奉家师之命前来邀请姑娘往归一观一聚。”

巫箬神情微变,“不知袁道长找我有何事?”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李淳风一摊手,“家师一向行事古怪,哦不,是神秘。他只吩咐我来请姑娘,却也没说什么原因。”

他的神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可他说的话,巫箬却一个字都不信。他是袁天罡的入室大弟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究竟是什么事,执意要找她去?袁天罡道法深厚,能作为太宗皇帝昔日谋夺天下的军师,自然是老谋深算,如今隐隐有天下道宗之首的迹象。

她如今只想隐于市中,安稳度日,与这个李淳风有了交集,已是意料之外,此刻真心不愿再与袁天罡打任何照面。

于是客气地拒绝道:“巫箬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哪有这个福分能聆听袁大天师教诲?让李太史白跑一趟,着实不安,不过您还是请回吧。”

“别呀。”李淳风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巫箬站的长桌前,与她仅一尺之隔,“要是不能把你请过去,那老头子不知要给我什么小鞋穿呢。巫姑娘,看在咱俩的交情上,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刚才还客气地称为“家师”,转眼之间就变为了“老头子”,巫箬还是头次遇见有人这么对待自己师父的。不过她依旧没有动容,淡淡地说:“李太史说笑了,您是堂堂的朝廷官员,与我一个小小的大夫怎么会有交情?您还是请回吧。”

“巫姑娘,你不是这么见死不救吧?”李淳风继续苦着脸哀求,见巫箬还是无动于衷,顿时长叹一声,“出师未捷身先死,与其回去被老头子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我还不如……”

他话未说完,巫箬已心生不祥的预感,果然就见他猛地一下倒在地上,伸开两手两脚,摆出一个“大”字,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平静:“我还不如就住你这儿,再也不回那归一观。说来你这地方还不错,阴气够盛,大热天都这么凉快,晚上还能有两个小鬼帮忙捶捶背、揉揉腰什么的。”

堂堂李大天师李大太史,居然做出这种小儿耍赖之事,真不知长安城中其他人看见了会作何感想。

巫箬余光瞥见本要进屋的小元和小音“唰”地一下重新闪回墙壁里,也不知是因为李淳风的话还是他身上的罡气。

她突然有点好奇什么样的师父能教出如此无赖的徒弟?

或许,师父会比徒弟正常点?

希望吧……

巫箬目不斜视地抬腿从李淳风身边走过,急得他连忙抬起半边身子问道:“你去哪儿?”

巫箬不回头,继续往外走,“去见袁师父,让他把李太史领回去。”

“诶?”李淳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那你等等我。”

水月堂外的阳光果真灿烂刺眼,巫箬从门后取下一顶帷帽戴在头上。这种帽子有着宽大的帽檐,四周垂下的黑色面纱长及脚踝,原本是从胡人那儿传来的,后来长安城里的女子出门都喜欢戴着它以作掩面遮日之用。

李淳风看得奇怪,往日里也没见她戴过这东西,于是说道:“巫姑娘,在下已备好马车,不必惧怕那炎炎烈日。这劳什子戴着可不憋慌?”

“归一观香客众多,今天又是集日,恐怕前去进香的人会络绎不绝。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嫌,免得李太史被误会,平白伤了那些春闺少女一颗芳心。”巫箬一边说着,一边轻移莲步,往路边的竹青色马车走去。

只见那马车制式简单,没有什么绫罗绸缎的装饰,连门帘子都只是竹子编成。唯有车檐的一角上挂着一段丝绦,丝绦中央系着个玲珑剔透的琉璃子,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

巫箬的余光扫过那颗琉璃子,进马车的动作却并未停顿。马车里的位子上垫着凉席,坐起来还算凉爽,如果撩开竹制的窗帷,还有一股小风吹进来。

李淳风也紧跟着上了马车,不顾男女之嫌,挨着巫箬就一屁股坐下,同时笑着说:“难得巫姑娘还有如此风趣的时候。在下怎么会怕误会?只是姑娘花容月貌,却被面纱挡着,实在可惜。”

“巫箬不过一介乡里村妇,哪及得上长乐公主国色天香?李太史这么说当真是折杀我了。”

隔着一层面纱,李淳风依然能看见对方唇边带着些许讥诮的笑意,可却面不改色,始终一副笑脸到底:“原来巫姑娘也喜欢听这些坊间戏言,早知道我就多寻些来说予姑娘听了,也好博美人一笑。”

原来坊间早有流言,说当今圣上甚是宠爱的长孙皇后嫡出的女儿长平公主自从在宫廷中见过李太史一面后就芳心暗许。大唐女子大多敢爱敢恨,何况是金枝玉叶尊贵无比的公主?立刻就去向自己的母后禀明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