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神?祗挥剑抵抗,不退半步。
大半个长安城在他?们的脚下,化为一片废墟。
被刑天身上的煞气所影响,刚才还只知奔逃的妖獸们突然都红了眼,发了疯似的朝三处城门?跑去?。
有翅膀的,飛上半空与凤凰青龙互斗,没翅膀的则一头?撞上紫狐周围的屏障,即使头?破血流,也?依旧张牙舞爪,凶恶异常。
没过多久,那屏障轰然破碎,一只只凶獸朝紫狐扑去?。
“阿爹!”小?狐狸大喊。
“阿言,抓稳了。”狐绥左腾右跃,闪过这只的獠牙,却躲不过那一只的利爪,腰腹上很快多了几条血痕。
疼痛让他?咧开了嘴,露出锋利的犬牙,一口咬断了那凶獸的脖子。
可就在这时,另外两只凶獸从背后扑了过来,直衝他?头?顶的小?狐狸而去?。
“小?主人?救命!”城南的空中,草靈緊緊抱着苍鹰的脖子,在翅膀的缝隙中窜逃。
它的背后,一条长着翅膀的毒蛇正吐着信子追它,另一边的凤凰却被四?五只凶兽围着,分身无术。
城东的凶兽最多,闪电一道道劈下,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可它们还是不要命地往前冲着,撕下一片片带血的龙鳞。
可饶是战斗再惨烈,也?没有一个人?離开他?的位置。
小狐狸伸出利爪与凶兽搏斗,凤凰的身上燃起赤色的火焰,伤痕累累的青龙身边腾起一条青蛇和一条无角的小?龙。
街道巷陌间,歸一观的弟子和城里的妖怪联起了手,一道道金符和一团团黑影,在洪水一般的凶兽群中冲撞。
太极宫前,即便七窍开始渗血,一袭月白锦衣的身影也依旧立于煞气罡风之中,岿然不动。
巫箬俯瞰着这一切,赤红的眼,几乎也?要滴出血来。
昔日的神?靈早已消失于这片他?们创造的天地中,而这滔天巨祸,只有用这蝼蚁一般的生命扛起。
摘星楼上,燃尽最后一寸的香灰轰然倒下。
肃穆的铃音便在此刻响起,祭台之上,那血红的雙眼中露出悲悯的神?色,宛如俯视苍生的远古神?灵。
她抬起纤细的双手,那布满整个长安城的黑色藤蔓从一座座房屋中退出,随即如触手一般,飞快卷上城中的一只只妖兽。
熟悉的气息从头?顶传来,刑天大惊,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青铜巨门?在空中轰然打开。
妖狱之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猛地看向那大门?前面渺小?如尘埃的女子,心中突然明白过来,怒吼声冲天,“你是妖狱之灵!”
所以她的身上才会沾染妖兽的气息,才会让他?如此轻易地上了当。
巫箬双眼再无血色,只余一汪如水的清澈,“刑天,你们都该回去?了。”
她五指虚拢,黑色藤蔓拉着挣扎不已的凶兽飞回那占据了整个天空的青铜巨门?中。
刑天对着巫箬扬斧欲劈,李淳风拼尽最后一口灵气,金甲神?灵一剑刺入他?的头?中。
从后脑没入,从额头?刺出,饶是魔神?,也?挡不住这凝聚天下正气的神?剑一击。
巨大的身躯开始消散,凭附在头?中的魔魂也?化作无数碎片四?散而去?,一些被吸进了青铜门?中,一些则消失在天际。
还活着的凶兽重?新被封入妖狱深处的黑暗,青铜大门?合拢后,再次消失。
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地上眾人?眾妖仰望着这一切,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这个事实,顿时爆发出冲天的欢呼声。
巫箬随着祭台缓缓落于地上。
李淳风冲上去?,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她回抱着他?,淡淡一笑?,“我?们成功了呢。”
李淳风没有说话?,只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嵌进自己的身体似的。
歸一觀弟子和吴王等人?都围了过来,老九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取笑?道:“你们看咱大师兄,真是没出息,吓得只有抱着嫂子才站得稳脚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可笑?到一半,又?齐齐地停了下来,声音像被什么?东西生生从中间切断。
只因他?们看到,巫箬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起来。
李淳风七窍流血的脸上滑下一道血泪。
众人?呆立当场,老九结结巴巴,话?不成句,“計划不是这样的,没有说会这样的……”
只有巫箬脸上仍带着笑?,抬起手,轻轻擦去?他?的血痕,“淳风,我?们说好的,不要难过,即便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如果把自己饿瘦了……我?就再也?不回来见你了。”
是啊,他?们早都说好了,在她从山河杖中出来,在她恢复了一切记忆,想起自己是通过吸取世间生气封印妖兽的妖狱之灵,在她想出这个借助巫族和长安全城百姓的生气一举擒贼的計划时,他?们就说好了。
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早就知道了。
当大功告成的那一刻,她也?会耗尽修为,失去?灵智,重?新成为妖狱的一部分。
从古至今,欲有所得,必有牺牲。
当初,巫族大长老以为她是怪物,用封印阵封印她,结果差点导致妖兽破狱而出,巫晗的父亲看出其中玄妙,所以以自己全身精血为祭,助她重?新镇压骚动的妖兽。
如今,这样的牺牲也?是在所难免。
而她本来就身负重?责,自然更加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