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这?旁边还有一大群人在呢!巫箬一张脸顿时红得跟煮了似的。
偏偏这?时候身后还传来东西掉落地上的哗啦声。
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发出七星连珠箭的青年,看上去比李淳风年纪小?些,不过二十出头,站在那儿,手上的弓和箭掉了一地。
“師师师兄……”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们这?是……”
李淳风淡淡看着他,根本不答他的话,只道:“信早就发给你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观里也不回,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青年有?些委屈,指着巫箬手里的玉葫芦,“不是我拖延,这?不是一直在追这?鬼东西吗?从关外一直逃到这?曲江里,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平时都不敢现身,今日居然敢公然袭击人了。”
巫箬默默地想,大概是闻到她身上巫族人的味道了吧,这?些从妖狱里跑出来?的妖物向来?恨他们一族入骨,感觉到她身上灵力?减弱,自然想来?报仇雪恨了。
那这?么说的话,其他那些逃匿在外的妖物是不是也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虽说省去了找它们的工夫,但她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是又要给周围的人添麻烦了。
但愿巫晗能?早点好起来?吧。
她在心中轻叹口?气,抬头对?李淳风道:“我去看看受伤的人,你陪你师弟说说话吧。”
李淳风却道:“不用管他,我陪你一起去。”
说罢,拉着她便走。
青年顿时傻眼了,忙捡起地上掉的东西,追上去,“师兄等等,我还没吃饭呢!”
原本用来?赐宴的流觞阁因为地方宽阔,前面还有?一大片用来?作流觞曲水的空地,所以临时充当了救治伤員的地方。
虽然没人受重伤,但奈何伤員数量不少,来?的太医又数量有?限,巫箬便帮着给受伤的女?眷止血疗伤。她动作娴熟,用的伤药又甚是奇效,一时间,那些个诰命夫人、侯门贵女?再看她的神情都再无最开始的轻视,尤其是那些受了伤的,都眼巴巴地望着她手里那盒据说涂了就不会留疤的玉容膏。
至于长乐公主?,因为被她保护得及时,没受什么伤,但还是在皇后的叮咛下喝了一碗安神汤。此刻正站在流觞阁的二楼,靜靜看着巫箬在人群中走走停停的身影。
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对?待每一个伤者都尽心尽力?,不管对?方是一品诰命夫人,还是普通的小?宫女?。她救人的顺序只有?伤势轻重,没有?地位尊卑。
只有?这?样的人方才当得起医者父母心几个字吧。
李淳风找到了一个值得他倾心相待的人。
长乐想起刚才在林中他亲她的惊人之举,只觉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或许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便已将那份青涩的感情放下了吧。
就在这?时,一阵颇响的“吸溜”声从下面传来?,却是刚才那个射杀怪鱼的青年正捧着一大碗面条边走边吃,和他一起走过来?的正是李淳风。
目光不经意地在空中相遇,长乐有?些失神,随即缓缓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淡然的不再带一丝情愫。
李淳风停下脚步,拱手回了一礼,随即带着身边的青年走进了流觞阁的正厅,大约是去向她的父皇汇报此次事件的始末吧。
长乐收回目光,望向天际,那里金乌已缓缓西沉,给山峦似的白云镀上了一层金边,仿佛那光芒万丈、普照大地的极乐佛光。
虽然下面还是一片救治伤员的忙碌景象,但她的心中却升起一股久违的宁静。
“公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她惊讶转身,“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站在夕阳余晖里一身风尘仆仆的男子正是她的夫君长孫衝,此刻本该奉旨在长安城外办事才对?。
“听闻芙蓉园出了事,我放心不下就赶回来?了。公主?放心,我已向陛下告了罪。”长孫冲看着她身上还沾有?尘土,想来?定是也遇到了危险,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想摸摸她的脸,但想起她平日的规矩,只能?僵硬放下,小?心地问了句,“公主?,没事吧?”
长乐看见了他的举动,垂眸沉默了一会儿,伸出左手道:“手上有?些擦伤。”
长孙冲一看,果然手背处有?浅浅的伤痕,还渗出了几丝血来?,在那娇嫩的肌肤上显得是如此刺眼。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她的手,连声音都抬高了一些,“怎么不让太医给你上药?!”
“只是皮外伤,太医那儿还有?许多伤重的人要救呢。”长乐顿了顿,终于还是小?声地说道,“不过你既回来?了,便帮我上些药吧。”
长孙冲微微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随即目光一柔,道:“好,那你忍着点疼。”
夕阳下,一行北归的大雁飞过天际,天地间,一片静谧。
第126章 天狼(七) 阿阮她,生在三百年前永嘉……
漆黑的天?,漆黑的谷,孤绝的山峰上?,汉瓦玉阶在夜明珠的光芒下莹莹如月。
黑衣女子站在临近悬崖的祭台上?,被?呼啸的夜风吹得黑发四扬,如汪洋中用歌声诱人的女妖。
云雾缭绕的山谷下一声咆哮傳来,震得整座山峰都颤动起来。
女子冷冷一哂,“你发脾气有什么用?早跟你说了,蠃鱼不堪大用,就算巫箬现在灵力被?封,但她身邊还有归一观的那群道?士,你派它去就是送上?门讓人擒住。”
“那就再讓飛廉和蛊雕去!”又一声咆哮震天?动地而来,飛沙走石,仿佛要摧毁整个天?地,“没有巫族人的血,我就一日不得自?由!”
女子正要说话,一头?赤豹模样的妖兽突然从云海中跃上?祭台,头?上?独角泛着?寒光,身后?五条尾巴鲜红如血。只见它露出犬牙,竟如人一般笑了起来,“狼主就不要再惹怒主人了,若不是答应你不动巫恒,我们也不用这么麻烦。”
女子秀目一横,便听“哗啦”声响,一道?白?光突然闪过,将那怪物直接掀翻在地。
“有本事?,你倒是来动动我试试,赤猙。”青衣的少年緩緩踏上?祭台,手中握着?一个缀满鈴铛的法器,上?面的金鈴看上?去与巫箬的腕铃几乎一模一样。
剛才的声音和白?光正是来自?此物。
被?叫作赤猙的上?古妖兽挣扎着?想爬起来,奈何?前腿受伤,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脸上?的笑却是没减:“巫族的法器果然厉害,只是恒公子剛才那一击,连法器十分之一的法力都没发挥出来吧。”
“十分之一也足以让你形神俱灭!”
巫恒上?前一步,却被?女子拦了下来,她看了一眼那赤狰,淡淡道?:“赤狰,原来你还记得恒儿身上?也流着?巫族的血吗?那你最好也别忘了,不杀你,是我遵守当初的約定,可你若真是惹急了我们,要把你重新送回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赤狰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血红的眼中涌出怨恨,对它们来说,死并不可怕,失去自?由才是真正的折磨。
这些可恨的巫族人……它的喉咙中翻滚着?仇恨的低吼,化作一道?红光遁回了云雾之中。
这时,崖下再次傳来低沉到令人恐惧的声音,“既然你还记得我们的約定,那就把巫箬给我带来,我可没有太多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