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再?怎么装可憐,故意躲在角落里引起他的注意,他给?她的也只是垂憐的目光,从不会有爱慕与迷恋。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贪图美色的臭男人罢了,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她变美了,变得比巫箬还要美上千倍,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巫箬,拜倒在自?己裙下。
邪念一生,青荷忽地听见窗外响起一个蒼老而诡异的声音:“……梳头……梳头……梳得个闭月羞花……梳得个如意郎君……”
是那个妆奁婆!她猛地抬起头,站起来朝窗户扑过去,“我要梳头、我要梳头!”
可不等她跑到,窗户便轰然?关上,那苍老的声音猛地出现在她背后,“姑娘,要梳头嗎?”
青荷悚然?回头,只见一个满头银发却一丝不苟地梳着发髻的老婆子站在她的面前,脸上皱纹纵横交错,身上的蓝布衣平整得一点皱褶都没有。
她的眼?珠虽已浑浊,但眼?神却很锐利,目光在青荷身上上下扫过,直看得她羞愧难当,“身为女子,无论何时都要注意容貌言行,哪怕独处,也不该让自?己如此不堪。”
说着一挥手,青荷的身上竟出现了一件彩衣,像是用天上的云霞繡出来的一般,将?整间?屋子都照得流光溢彩。
这?样精湛的繡工,就是秦妙衣也比不上的。
青荷愣住了,再?醒神,自?己已端坐在梳妆台前,那面被她打落在地的铜镜好好地摆在那儿,映出她的脸来,上面哪里还有半分抓痕的迹象。
她惊讶一摸,果然?还是平日里的光滑触感。
“这?算是老婆子送你的见面礼吧。”妆奁婆笔挺地站在她的身后,“你把老婆子唤来,有何心愿,说吧。”
虽然?心里知道这?突然?出现的妆奁婆一定?不是人,可此刻青荷的心里却半分恐惧都没有,只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握住她的手,“我要变美,我要变得比巫箬还要美!”
“当然?,当然?,你们的愿望总是这样的。”妆奁婆的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笑?,“那就让我看看那个巫箬到底是谁。”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白森森的梳子,开始缓慢地梳理青荷的头发,而她们面前的铜镜也开始出现一幅幅倒影。
属于青荷记忆的倒影。
画面最后定格在醉月楼前巫箬的脸上。
“美则美矣,也不过如此,老婆子还以为是何等倾国倾城之貌。”妆奁婆不以为然?地说道,为她梳头的手停了下来,“要变得比她美,很容易,就看你舍不舍得。”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能抢回他的心!
“不用你做什么。”妆奁婆蹲下身,与青荷齐平,铜镜中重新映出她布满周围的脸,“老婆子只要你的壽數。”
青荷浑身一僵,这?妆奁婆果然?是个妖怪!
可她还是有些颤抖地问道:“你要多少?”
妆奁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要多久的美貌,我就要多久的壽數,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若我要永远的美貌呢?”
“那便折一半的寿数来换另一半的美貌。”
青荷咬牙,想也不想便道:“好!”
妆奁婆看她的眼?神终于有些变化,“你确定??”
青荷唇边露出疯狂的笑?,“如果没有他,我还活着干什么?”
“原来又是为了男人。”妆奁婆唇边露出一抹讽笑?,“那我就如你所愿,看看你还剩多少寿数。”
青荷只觉头皮一痛,却是被她拔下了一根头发,只见她将?那头发一圈圈绕在梳子上,白森森的梳面上渐渐泛起一层红光。
妆奁婆面色顿变,猛地看向她。
“怎么了?”青荷不明所以。
妆奁婆皱眉看着她,问道:“你姓什么,哪里人?”
“问这?个做什么?”
“快说,否则别想老婆子帮你!”
青荷从未见过如此坏脾气的婆子,但为了自?己的脸,还是忍气道:“姓姒,巢县人。”
妆奁婆如遭雷击,一双眼?睛紧紧瞪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仰天一笑?,“可笑?,真?是可笑?!我堂堂妺喜的后人居然?还会因容貌输给?别人。”
听到“妺喜”二字,青荷也愣了,前不久她在学?《女则》的时候曾听塾师提起过历史?上那些大逆不道的“红颜祸水”,其中那个夏桀的宠后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你、你真?是那个好听裂帛之声的妺喜?那怎么会……”
妆奁婆冷笑?一声:“你是想问我怎么会活到现在,还是想问堂堂的祸国妖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丑陋不堪的老婆子?”
看她面色狰狞,青荷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撑着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妆奁婆冷冷地看着她,“你大可放心,你既是我的后人,我不仅不会害你,还会帮你实现心愿。”
她蹲下身掐住青荷的下巴,“你不就是想变美吗?那就把我的脸给?你好了。”
青荷恐惧地睁大眼?睛,瞳孔中倒影出妆奁婆手中突然?扬起的刀。
“啊!”
她惊声尖叫,却没有惊动妙衣阁中任何一人。
“妙衣姐姐,这?方手帕我绣好了。”
妙衣点点头,接过手帕仔细端详了一下,脸上露出笑?来,“青荷啊,你这?绣工是越来越好了,对了,脸上的傷怎么样了?”
距离那天的事件已过去三?日,这?青荷第?二天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来找她道了歉,还主动去同小霜和好了,不过可能是脸上受了伤,羞于见人,这?些天一直用白纱蒙着面。
这?姑娘家的脸何等重要,秦妙衣便专门去找了趟巫箬,向她求了伤藥,当然?,顾忌着青荷的面子,只说是阁里的姐妹不小心伤到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