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这个问题楞了半秒,随后摇摇头?,“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制定规则的不是单纯的某个谁,无论它是人还是你见到的怪物。”

“她们只是一种献祭品,在献祭之后,规则由此而?生。”

他继续说,目光飘得很远,似乎要越过延绵不绝的雨幕,窥见曾经过?往。

在雨幕深处,潜藏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黝黑巷子。

巷尾一盏灰黄的光,照的地面乌黑水迹泛起油润的光泽。

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站在巷子头?,没?有踏进?去一步。

那天的雨也?连绵不绝,丝丝如牛毛,并不猛烈的雨为他的发梢点缀滴滴细小的宝珠。

“少爷,回车上等吧。”

仆人为他撑上伞,轻声说:“您是少爷,他不过?一个司机的孩子,您何必屈尊降贵来这里呢?”

“你话很多,今天自己辞职吧。”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赵名成目光止住了。

赵家独子,这么大的世家,最终是要落到他一个人身?上的。

赵名成脸色并不舒展,直到见到从巷子跑出来的那道身?影时,眉头?才舒展开,小小的脸上故意紧绷着,质问他:”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秦招抱着大大的书包,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他笑出声:“那我?说对不起好?不好??大少爷,别?生我?气了。”

车窗外雨越下越大,秦招看着自己脚底的污渍在地毯上留下乌黑的痕迹,悄悄把脚抬起来一些。

……

他没?有穿上舞服,只是穿上那双偷偷带出来的鞋子,套在脚上,拘谨地看着赵名成,有些不知所措,眸子却带着欣喜。

赵名成绷着脸,目光注视着秦招,没?有移开,用目光在鼓励着他。

在这样的目光中,秦招扶着墙面,踮起脚尖,惊讶地发现,自己在鞋尖的辅助下,竟然站得很稳。

他被这种欣喜淹没?,忘记了一开始的不自在和?拘谨,粗劣地模仿着脑海里的动作。

像一只笨笨的天鹅,跌跌撞撞,完成一场并不完美,甚至不带有欣赏价值的演出。

可?他的心底快活极了。

赵名成很久才将目光从他笑意盈盈的脸上移开:“我?会?帮你。”

帮一个佣人的孩子学?习舞蹈,不过?是赵大少爷一句话的事情,甚至他可?以恶劣地说,“男的学?芭蕾,我?还没?见过?,很感兴趣。”

仅仅一句话,足以让人送来无数个身?段柔软的小天鹅。

即使他说过?自己已经有了人选。

他本能地感觉到厌恶,厌恶这些人谄媚的嘴脸,厌恶他们小心翼翼的态度,厌恶他们人皮下披着的禽兽心肠。

只有在面对秦招时,那种厌恶到自弃的感觉才会?消弭。

此刻的秦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偷偷摸摸和?父亲雇主的孩子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诚惶诚恐地穿着芭蕾舞鞋,做着拙劣又幼稚动作的小孩。

他的身?量被岁月拉长?,纤长?的四肢与脖颈,让他十分轻松地就能将身?体摆成完美的姿势。

毫不意外他会?继续这样成长?,成长?到举世瞩目,成长?为舞台中闪亮的星子,到时将会?有无数人仰望他,此刻毫无形象地坐在舞蹈室地面的赵名成不过?是渺小而?不起眼的一个观众。

汗水从额头?滑落,赵名成眼底的光闪动,莫名生出些许紧张,喉头?发紧,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胸腔中胀满的情绪,叫做喜欢。

……

又是一个雨夜,令人悲伤的事好?像总发生在雨天。

秦招答应赵名成,穿上芭蕾舞服,为他跳一支完整的舞蹈。

车在路口停到半夜,浑身?湿透的人从巷子里走?来,却没?有靠近,他湮没?在黑暗中,在光亮被两侧楼房掩盖的巷子里,只看得到模糊的轮廓。

秦招已经是少年模样,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嗓音沙哑。

他似乎了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沙哑,“赵名成,以后别?来了,我?不跳了。”

真奇怪,赵名成隔了很久还是觉得很奇怪,明明那天的雨声那么大,秦招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烙在他脑海中,直到现在,仍然无比清晰。

昏暗中,赵名成看不出他的表情,只看到那道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

他隔了许久才回了一声嗯,之后让司机带着自己回家。

赵家势力错综复杂,在精英式教育的教导下,赵名成算不上感情充沛的人,他的感情淡漠到,即使面对父母亲相继死亡,他仍然能无动于衷,更何况只是少了一个朋友而?已。

他看着风雨中飘摇的,闪烁着模糊的,五颜六色的灯,在心底对自己说,只是朋友而?已。

再次见面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他浑浑噩噩地活着,昨天,今天,明天,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他再次看到了那个身?影。

赵名成从秦招手里接过?传单,一时间两人都愣在原地,秦招脸上还带着淤青,即使在夏天也?穿着长?袖。

他愣了不过?半秒,忽地笑了:“是你啊,赵大少爷。”

赵名成捏着传单的手莫名发抖,再一次,为这种恭维、谄媚、小心翼翼的语气感觉到恶心。

更让他恶心的是,这样的语气和?态度竟然出现在秦招身?上,一时间,心底那股子愉悦荡然无存,转化为浓浓的厌恶,足以将他淹没?,他厌恶秦招,也?厌恶自己。

传单上是一家舞蹈机构的活动宣传,秦招误以为他长?久的沉默是因为这个舞蹈机构,又或者是当初和?他说着不跳了,现在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