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朔很不情愿地又将视线落回到屏幕上。
倒也不需要他全部都记下来,大概有个印象就可,到时候也能多说上两句。
谭司文见他当真仔细在看,有种任务完成的畅快感,便起身回客卧准备洗漱。
刷着牙的功夫在,瞥见床上手机屏幕亮起,拿起来一看,是谭司悠发来的消息。
对方发来张截图,并连发四条且每条长达三十秒的语音消息,谭司文嫌听起来费劲,转成了文字来看。
大意是按照台风的走向,预计下周宁海可能会受到影响。除此外,谭司悠怕他忙过了头,提醒他这周末不要忘记储备物资。
谭司文又去网上搜了搜,看了几条新闻,大概都与谭司悠所说差不多,于是拿着手机又回去找徐朔。
“下周台风或许要来,不知道去锦川的行程会不会受影响。”
说着,谭司文将手机递过去,徐朔便也偏着头歪了下身子,俩人盯着窄小的屏幕看了起来。
徐朔看了半晌,大抵是去锦川的行程十分重要,最后还是说:“你来订周日的票,走我个人账户,落地之后联系徐烨。”
谭司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老板一眼。
不让秘书订票,也不走公户,不是私人行程的话,那这趟外出多半是要保密的。
他没再多问什么,一切就听老板吩咐。
这一晚无事发生,隔日一早谭司文起得比往日早了些,给他老板预约好早餐,并嘱咐过半小时再送上来后,他便先回了公司。
虽说即便被看见也有一万种解释的理由,又或许旁人看见老板和助理一起来上班也见得会多想些什么,可谭司文多少有些莫名心虚。
谭司文的办公室里放了衣架和一些备用的衣物,他来得早,单位还没有多少人。在办公室换好衣服后,他去食堂转了一圈,从便利货架上挑了俩饭团,带回来去茶水间热了一下。
近期最主要的工作内容已经做好,其他部门已经在配合电视台录制视频,只等周五徐朔的访谈结束就好。
九点钟正常上班,没过十分钟,谭司文接到了徐雨桐的第一个电话。
他接的时候还在想是什么紧急的事连发消息的功夫都没有,结果刚一接通,就听见徐雨桐焦急地问他:“谭助,你在办公室没有?”
“在。”谭司文听她的语气,隐隐觉得不大好,“什么事?”
“我现在上去找你!”
挂下电话没一会儿,徐雨桐就跑了上来。
她人甚至还没完全进门,一手扒在门框上就朝着屋里的人道:“采访临时换了主持人。”
“要推后吗?”
“现在没法推后只能按照正常流程走。”
“所以有什么问题?”
“他不满意脚本内容,想要现在调整!”
谭司文停下整理桌面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徐雨桐。
对方脸上满是焦急,奔跑后的气息尚且不稳,少见的慌乱模样。
看情况多半是沟通过后,那边不愿意配合。
“栏目组的态度呢?”
“也在和主持人沟通,但是……”徐雨桐说到这儿有点急,“他们那栏目有两个主持人,这个其实只是个代班主持,可就是很难配合,我也看了他以前的采访内容,很喜欢临时问一些刁钻又古怪的问题。”
“现在栏目组那边就说是尽力沟通,可又没法保证。都这个时候了,才来和我们说!”
公司上下,不仅总经办、品牌营销、甚至生产和储运都在加班全力配合对方进行视频采集,就差最后一个访谈,临门一脚忽然有变故。
谭司文还算冷静:“采访内容不能改,没有时间跟他们核对了。”
“可是他们说……”
“我们有我们的诉求,不是商量是要求。”谭司文打断她,快速又强硬的让她表明态度,“就算是难得的合作机会,我们也是甲方,临时更换主持人已经违背合同了,没道理是我们一再退让。”
或许是迫于当下环境,他们在面对掌握舆论话语权的人总是会不自觉矮上一头。可说句实话,长青靠制造业发家,发展到如今的规模从没有剑走偏锋借助媒体舆论。长青和当地政.府关系也不错,各种捐赠、资助也没有少过。且话说回来,合作最初也是对方先表明的意向。
徐雨桐吸了口气,感觉从早上接到消息后就急促的呼吸终于平复下来。
“对不起,可能真是太着急了,脑子有点糊涂。”
谭司文的几句话顷刻让她冷静下来。
“得先麻烦您和徐总说一声,我一会儿下去和栏目组协调,至少保证我们的基本诉求。但当下这个情况……可能多少还会有些其他调整。”
营销部当时提徐雨桐为主管,其实是很有争议的。当时谭司文和徐朔说过一嘴,结果两个人对徐雨桐的能力倒是一致认可。
这是目前唯一能掌控的处理方式,谭司文点点头道:“你去处理吧,剩下的我尽力配合。”
徐雨桐应了一声,飞速转身大步一迈,仿佛前面不是办公室而是战场。
尽管冲出办公室的时候斗志昂扬,不过事情也如想象一般没那么顺利,整个“小跟班团队”四人组,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仰马翻。
采访背景在徐朔办公室,虽然他本人和谭司文都不理解,但徐朔有一点好处,他认为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所以也还算配合。
从办公室内物件摆放调整,到墙面装饰,再小到徐朔领带颜色调整,一切都要考虑到入画是否和谐,有各种想象到想象不到的琐碎事。
最后徐朔终于受不了,从他那人多到像是在参观旅游景点的办公室逃出来,一头扎进旁边的助理办公室。
谭司文在一众电话和邮件的狂轰滥炸下抬起头,茫然地看向门口。俩人遥遥一望,神奇地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麻木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