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撂下这句话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只留日冕仍跪在床尾轻叹,“时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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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今日才初八,还?没正式启朝,太女的课业也?没正式开始,可姜逸却已经繁忙起来了。前两日刚在太女府上定下上献丹药的方案,今日就?得定下新岁太女殿下的政绩。
在书房更衣的时候,姜逸想到这些事,不由?得苦笑,这和以前上班有什么区别?,年末写总结,年初写报告。除了要写自己那一份,还?得替领导写一份更漂亮的。
收拾妥当之后,姜逸先在书房埋首半日,写了一份初稿。如今陛下仍然在位,太女殿下这政绩方针,自然只能延顺陛下的旧例,规规矩矩,不出?错,不创新,就?是最好的。所以这份报告其?实不难写,因为基调的方针都是既定的,她只需措词精准得当,写的恢弘大气?即可。这正是她所擅长的事情。
姜逸又检查了一遍稿子,确认没有什么遗漏,才重新卷抄一份,使?字迹更为规整。等弄完就?快到午膳的时间了,她才拿着奏疏去太女府上。
小黄门见她来,见礼之后不会多问,轻车驾熟的将她引进了正厅堂。
“姜大人稍后,奴才这就?去禀报殿下。”
姜逸颔首,“有劳。”
小侍儿奉上茶盏,姜逸也?就?坐了半刻钟,就?见太女迈着四?方步而来,塌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去迎,“臣姜逸,拜见殿下。”
“少师不必多礼,坐吧。”少女一身明黄夹紫的常袍,衬得她明媚大气?,年纪轻轻就?有为王的风范。既有谋略又不失胸襟,姜逸是衷心折服于这位殿下。
她等上首的人落座,姜逸才慢慢坐下,“多谢殿下。”
“这是微臣拟好的今岁政绩的折子,请您过目。”姜逸将手上的折子递出?,自有殿下身侧的侍奴接过,递到太女手上。
太女接过之后,也?只是粗粗看过一遍,就?合上折子,笑道?,“少师写的条陈向来是不会出?任何纰漏,你来做这事,孤无有不放心的。”
“殿下过誉了。”姜逸道?。
“不过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知会少师。”
姜逸正了神色,“殿下请讲。”
“昨日孤接到宫中传召,深夜进宫,得知母皇昨夜心悸发作,吐血晕了过去。”少女眼中一片忧愁。
姜逸将这消息在心中过了一遍,轻声开口问出?最为关窍之处,“殿下,那御医院怎么说?”
“医正说此次陛下的心悸比之前都要凶险许多,虽未明言,孤听的出?来,只怕是回天乏力?了。”
姜逸垂眸,深思?片刻才道?,“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此番情形下,殿下应该早做打算和防备了。”
“嗯”太女点头,“所以孤将此事知会与你,孤同昨夜在宫中时候,已同父后商定已fengsuoxiaoxi。对外只说母皇染了风寒,需要静养几日。但是若时间一长,肯定是捂不住的。”
姜逸点头附和,“分封在外的皇女不会很快得到消息,京城这些皇女手上没有军权,就?算得了信,也?不能翻起多少风浪,密切管控即可。至于京畿卫,城防营这种完全由?殿下掌握的军队,需要知会下去,严加戒备。其?他的驻军,臣以为暂不轻举妄动为好。”
“至于殿下,在陛下塌前悉心侍奉,尽孝是最好的。”
“孤也?是这个意思?,少师与孤真是心有灵犀。”太女悠悠的笑道?,“就?照着这样?办吧,这几日孤的心思?都会放在宫中,朝堂和民间的动向就?劳烦少师时刻留意了。”
“遵命”
“午膳时间到了,少师留下用过午膳再走吧。”
这种事情是常事,姜逸没有推辞,跟着太女来到后厅堂,太女落座之后,姜逸错眼瞧见太女身侧布菜的不是原来的侍儿,而是一个生面孔。穿着一身浅紫色的榴花裙,看穿戴,不像是下人,应当是殿下的内眷。只是内眷向来不会出?现在她这种外臣面前。
那男子见她也?面露慌张的神色,一双圆眼着急的去寻太女的眼色,发现太女落座之后瞧着桌上的菜品,浑然不觉。
姜逸一时不知该如何见礼,只得拘谨的问,“殿下,这位贵人是?”
太女抬眸看来,这才反应过来,转而朝姜逸笑道?,“哦,这是李侍君,你应该是知道?的,他是李阁老的孙儿,孤时常将他带在身侧,让他服侍惯了,此时倒忘了这茬子事。”
“不过没关系,姜少师也?不算外人。”太女指着侧手的一个位置道?,“少师坐吧。”
“多谢殿下”姜逸谢过太女之后并没有立刻落座,而是先给朝李侍君抬手躬身见了礼,“臣姜逸,见过李侍君。”
对于李阁老的孙儿,姜逸只听过大名鼎鼎,美名在外的李容音。那是李阁老的嫡孙,和太女殿下早就?定了亲,只待太女及笄,就?要抬入东宫做太女君。眼前这位应当就?是李容音的庶弟,不知叫什么,但姜逸知道?,他就?是去岁太女殿下元服成人那日,李家?送过来伺候床礼的公?子。
她以前一直听说,这世间女子极重颜面,这种伺候床礼的公?子,见过妻主最为青涩拘谨的模样?,一般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伺候床礼之后,独守空房一辈子都是寻常。
然而这个李公?子倒是个例外,不仅没被厌弃,听殿下刚刚的语气?,应该是极为受宠的,当真是少见。
李侍君回了礼,又转身怯怯的问太女,“殿下,不若侍身先告退了。”
太女柔声道?,“嗯,你在这确实也?不方便,先回去吧。”
“是,侍告退,殿下和姜大人慢用。”
姜逸侧身恭送,等李侍君走了,她才落座。这个李侍君模样?看着有几分清丽之姿,却也?不是顶顶漂亮的。她虽然对这个李侍君为什么能这样?得太女青眼而好奇,但打听殿下私事是不合适的,也?就?三缄其?口,没问出?来。
太女却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少师是不是好奇,孤为什么对一个伺候床礼的公?子这样?上心?”
姜逸道?,“殿下,慧眼如炬,臣心中确实有这样?的念头,只是不敢多问。”
“说起这事少师应该深有感受才是,孤也?不知为何,就?是看他最顺心,最顺眼。太傅不也?只见了柳公?子一次,眼里心里只他一个了吗?”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汇,姜逸在太女漆黑的眼眸中见到了少有的明媚动情之色。眼前的少女向来老成,同她推演政事之时敏捷洞明,姜逸极少见到她这般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熠熠生辉的模样?。她知道?,这个李侍君以后怕是会有很传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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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太女进宫,姜逸便回了府上。
进了正寝,姜逸问迎上前来的小新,“柳公?子回去了吗?”
“禀家?主,柳公?子早起喝完药就?迁回胭脂苑了。”
姜逸绕过屏风,步入内室,目光落在床榻上,上面的被褥又换回了之前的鸦青色,姜逸这段时日,见惯了海棠红的被褥,猛然换回这暮沉沉的眼色,竟有一瞬的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