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李荣椿闻着樱桃煎的香气就垂涎三?尺,也不客气,捏了几颗就扔进了自己?嘴中,“好吃诶。”容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偷吃到了美味的松鼠。
他尝了樱桃煎,又去掰那个溜溜圆的蜜瓜,“真甜啊,皇上也尝尝。”
昭帝不甚爱吃甜的,此刻也将一小块蜜瓜接了过来?。一刻钟不到容椿就啃完了手上的蜜瓜,又选了桌上其他小点心尝了个遍,才?扯过巾子?擦手。
昭帝笑吟吟的瞧着怀中的容椿,想起?了那份调查的密报,他以前在李阁老府上的时候,虽不缺吃穿,但永远只有老一套的三?餐,除了年节上,没机会吃到瓜果?糕点。
昭帝看他吃的畅快,自己?心情也跟着舒畅了,抬手替他擦去了嘴角的汁液。
容椿抿着唇,不好意思的道,“臣侍吃相难看,陛下见笑了。”
“朕觉得椿椿大口吃蜜瓜的模样很可爱呢。”
“陛下逗我开心呢,人家都说男子?要贞静娴雅,吃饭饮茶要慢条斯理,举手投足之间优美如画,才?叫有教养,有德行呢。就像柳侧君那样,陛下今天不也看了他许久,赞他言行合度,丰神俊朗吗?”
昭帝闻之一笑,“人人都那个样子?,千篇一律,像画中人,有什么意趣,还是椿椿这种虎实的才?有趣。”
“虎实!”饶是李荣椿没读过几本书,也知道这句话不是书中赞男子?容貌德行的高雅之词,这就是个俗的再不能俗的俗语了。哪有夸男子?虎实的!
李荣椿撅了嘴,满眼幽怨的盯着昭帝,“陛下,人家身板是好些,没生过病,不若柳侧君那般风姿楚楚,你也不能说人家虎实啊!”
“哈哈哈”昭帝被他逗笑了,搂着他柔韧的腰肢,亲了亲他羞红了的小脸,耐心朝他解释,“朕这一生,四岁就上了上书房,寒来?暑往从不间断,太?傅是大儒,言行持重?。和母皇在一处的时候,被问?的最多的是功课,父后倒是慈爱些,但对朕也是含着殷殷期望,多教导,少玩笑。身边的仆从更?是小心奉上,不敢有丝毫逾越。你都不知道,朕这日子?过的有多乏味。”
李荣椿愣住了,这是第?一次昭帝听他说这些,他以为龙子?凤孙这些世间最高贵的人,拥有任何奇珍异宝,掌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是最快乐舒坦的,原来?陛下的过往是无趣的啊。
容椿扭过身去,抱住昭帝的肩头,用前几天刚学到的一句宽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ren性,曾益其所不能’。正因如此,陛下才?才?能卓干,是明君、贤君,将天下治理的富庶安康,百姓都感念陛下圣恩呢。”
昭帝眉头一挑,“呵,这几句摘言倒是说的顺溜,最近读书有长进了?去写几个字来?朕看看,要是还像狗刨一般,今晚照罚不误。”
“啊……”容椿瞪大了眸子?,“今天,今天还要查臣侍功课吗?”
不要哇,过生辰怎么还要查功课。
这段啼笑皆非的遭遇要从半年前说起?,那时候还在东宫,陛下还是太?女。一个清晨,她兴致勃勃的来?了他的小院,说写了一首诗要赠他。犹记得自己?当?时面色红如血,双手捧着那张簪花笺,在太?女期待的目光下,垂下了涨红的脸,许久在憋出一句话来?,“殿下恕罪,奴才?……奴才?,不认识字。”
他父亲不识字,他是庶子?,没人着意教他。七岁的时候,他偶然捡了一本容音(李阁老嫡子?,未来?的君后)发脾气扔掉的千字文,宝贝的要命,自己?藏起?来?偷偷看,又看不明白。后来?机缘巧合,得知下厨一个烧火的老仆认字,他便悄悄去问?。还好那老仆愿意教他,不过他也就学了个儿童的千字文,囫囵认得一些常见的字。
但是太?女殿下捧来?的这一篇诗文,他是怎么也读不明白的。
那一刻,羞愤,自卑占揪住了整个心间。哥哥自小被养的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赋信手拈来?,以后入了府,太?女和他谈诗作画,才?是神仙眷侣吧。
那时候眼泪不争气的就下来?了,也真是奇怪,打小他就不爱哭的,就算是受了委屈挨了打,心里再难过,他都是不没有眼泪的,爹爹说他性子?奇怪,没心没肺,连哭都不会。
但那次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他记得他哭的好伤心。
太?女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脸也涨红了,指着他的脑袋‘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然而当?天下午,她就带了个四十出头,颜容肃穆的男子?过来?,对他说,“你在本宫身边伺候,居然大字不识一个,本宫丢不起?这个人,从今日起?,除了睡觉用膳的时间,你都跟着他读书认字,要是敢偷懒,本宫就让你试试戒尺的滋味。”
师傅夸他天资聪慧,于学问?上一点就通,但是唯独那一手字让师傅摇头叹息。没办法,写字应当?是童子?功,日积月累才?有成效,他已经足够努力了,还是和狗刨的一般。
“逗你的。”昭帝的话将容椿神思拉回。
李荣椿暗暗吐一口气,小声道,“谢陛下。”
昭帝松开他腰间的手,推了推他,容椿顺势就从她怀中出来?,下站在暖塌前。看着昭帝从身后的暖塌上捧出一个长条的盒子?,漆盒上彩绘莲花,很是精美。
“这是朕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昭帝拍了拍那个长盒,笑着说。
容椿眸光一亮,“谢谢陛下。”
打开盒子?的那一刻,李荣椿呆住了,怎么是个鞭子??他张着圆嘴看向?榻上的人,“陛下,鞭子??”
打我的吗?以前还用戒尺,以后改用鞭子?了!
“嗯嗯,你以前在家(娘家)的时候还能上树下厨的疯跑,拿着小木剑乱挥,像小马驹一样活泼,现在拘束的都不如以前虎实了。”昭帝不理他被戳中心事的惊恐神色,继续道,“你腰韧腿长,最适合练鞭子?了,到时候舞起?来?肯定?虎虎生风。”
“怎么样,喜欢吗?”
“喜,喜欢啊。”容椿已经将鞭子?抓在手中把玩了,却也抓住了重?点,“陛下,陛下怎么知道我,我上树的事?”
昭帝没答,朝他努了努嘴,“你耍一个试试。”
容椿用指腹摩挲着鞭柄,鞭子?是上好的犀牛皮所制,通体黄白,柄尾上镶嵌了一刻鸽子?蛋大小的水晶石,晶莹剔透,好看极了。李荣椿越看越觉得喜欢,这挥起?来?,不比小木剑有气势多了。
昭帝斜靠在榻上,看着容椿在殿中转圈挥鞭,他身姿灵动,动作又快又准,将短鞭挥舞的如银蛇一般,果?然室虎虎生风。
紫宸殿虽然宽敞,可殿中尽是名贵器具,容椿也怕一不小心碰坏了哪一个,于是舞了两圈,也就收了手,拿着鞭子?重?新回到了塌前,福身道,“多谢陛下赏赐。”
殿外,小戒指跟在师傅身边,见内务府的人来?了。
内务府总管黄超朝师傅行了礼,小声道,“张总管,到陛下翻牌子?的时辰了,不知这会方便进去吗?”
“黄公公稍后,咱家去通传一声。”
小戒指不明就以的拉住师傅的手,小声问?,“师傅,今儿是良君生辰,陛下都在紫宸殿赐浴了,这不明摆着是良君侍寝,还用得着翻牌子?吗?”
“你懂什么,皇上圣意定?了是一回事,这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岂容你个小奴才?敢擅自改?你别仗着皇上偶尔纵容你的性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那天闯出大祸,咱家可救不了你这猢狲。”
额头被师傅戳的生疼,小戒指也不敢揉。片刻师傅出来?了,笑着请了内务府总管入内,小戒指这才?后怕,弓腰跟在师傅身边进去伺候,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以后要多长个心眼,小心惊醒。
良君立侍在昭帝身侧,看着帝王那只修长的手落在他的绿头牌上,毫不犹疑的翻过,心中高兴之余还是有一丝怅然。
随即内务府总管高声念道,“良君”然后跪转了身子?,向?他道喜,“奴才?给君上道喜。”
容椿回过神来?,屈膝像榻上的昭帝磕头谢恩,“臣侍谢陛下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