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何是在这间屋子里呢?

还?没等慕千昙想明白原因,前方的黑暗中?传来金属滚动的声响。她神色微凛,疑心有人?,让光芒更大些?,接着就?看到原本佩戴在裳熵脖颈间的那条锁龙环,从黑暗深处滚了?出来。

咕噜噜,金环滚到面前,撞到慕千昙盘起的双腿,啪嗒倒下。

灵力光晕像是被风吹了?,波动几瞬。

慕千昙盯着那点金腻色,捡起锁龙环,操纵自己?手指上对应的金戒,锁龙环随之变大变小,的确是裳熵的那只。

伪装她献祭裳熵的凶手就?藏在黑布之中?,且这间屋子,也是她的手笔。

“看来你失败了?。”慕千昙将锁龙环扣在自己?手腕上,熄灭灵力光晕,抬头直视黑暗:“像条老鼠一样跟在别人?后面,只会捡别人?的劳动成果?来钻空子。如愿以偿了?吗?还?是沦为笑话了??”

黑布沉默着,屋子两侧点起一排蜡烛,红蜡白火,在屋里浓稠的黑里抹开一抹惨白,更显那扭曲如裙摆的黑布奇形怪状。

“唉。”

有人?在叹息。

这声音与胃之塔里那个一模一样,似悲悯又似嘲笑,低沉而共鸣感强,回声空旷,仿佛从遥远天边传来。

就?听见这么一声,慕千昙已经明白了?,就?是这东西从封家开始就?搞事情。黑泉是她弄来的,胃之塔是她的,让伏璃看清真相是她授意的,莫名出现的伙计是她的,欺骗裳熵与修改阵法终点的人?都是她。

本来还?以为要花费很大精力去找,没想到主动送上门来。以这种姿态出现,必然是想要交流。慕千昙知道自己?面对的绝非善类,提高警惕,开口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黑布沉默。

慕千昙道:“你是谁?”

藏在黑暗中?的生命不言不语,却有四面八方的窥视感挤压而来,仿佛无数双情绪各异的眼盯着不放。慕千昙握住手腕间的锁龙环,固定在金环上的铃铛发?出细小的叮铃声。

屋里太?安静了?,这一点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出。

她低下头,默默看了?会,发?觉哪里不对,翻来覆去多看几圈后,她意识到,锁龙环上的铃铛似乎少了?一个。

之前她让裳熵拿着金环的设计图给伏家工人?,恰好那蠢龙手里一把铃铛不知道用在哪里,便一齐交上去,在金环上,以均匀的比例勾出小圈,而后挂上了?一圈铃铛。

看起来效果?还?挺不错,走起路来也能听到叮铃响,反正?不是给自己?用,慕千昙没意见。

而此刻,其中?一个角落的铃铛不见了?。

用来勾住铃铛的圈还?完好无损,总不可?能只有铃铛不翼而飞。慕千昙联想到魔物特征,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她抬眸问道:“你...一直伪装成铃铛的样子,跟在我们身边吗?”

这次,黑暗中?传来又一声叹息:“唉。”

慕千昙似乎听懂了?。这魔物大概不能说人?话,只能发?出“唉”这一种类似叹息的声音,无论回答是“是”,还?是“否”,不管说什么内容,都用一个音节代替。唉,唉!

前面的问题不回答,在这里回了?,应当是承认的意思。

一想到那种可?能,慕千昙头脑微微发?白,后颈立刻爬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脑中?中?毒般重播着一句话。

有人?在偷看。

她要干什么?她是什么东西?

从制作?锁龙环到现在,这是多长时间了??

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全?在这魔物的观察之中?吗?

原来很多只有她与裳熵两人?,甚至只有裳熵单独存在的场景内,都存在着另外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吗?

屋子里似乎变得更冷了?,肉眼可?见的冷雾沉淀在地板上,红烛散发?着惨白的烛火。

四周的场景骤然拉远,慕千昙喉间发?紧,握住锁龙环的手用力。

她还?没能消化?这么长时间被监视的信息,就?意识到另一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那些?铃铛,是秦河送给裳熵的。

两年的相处已足够让慕千昙了?解秦河那孩子,她肯定不知道自己?送出的那把铃铛小礼物里藏着魔物这东西,那么很有可?能,她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自己?也在被魔物监视,并且比慕裳两人?还?早得多!

这种可?能性如一条蛰伏的毒蛇,已经悄悄毒死了?数人?,却刚开始从阴暗潮湿的洞穴里爬出,露出那阴光惨惨的獠牙与鳞片。

如果?秦河一直被魔物纠缠,那么她的姐姐秦霜也不可?能逃开。这瞬间,所有蒙在雾里看不清的线索被一下子串起来。拨开瑶娥上仙身上丑闻迷雾,露出真相:定是那魔物变作?了?瑶娥的样子害死了?秦霜!

若要承认这样的现实,那么就?还?得承认,从很早很早之前开始,魔物就?始终陪伴她们左右了?。

面对这种非人?存在与后知后觉的长久窥视,说完全?不怕不可?能,但慕千昙很快说服自己?冷静。虚拟的幸福不是真的幸福,虚拟的恐惧也只是心潮细微的波动而已。她恢复沉静,片刻后,又问了?几个问题。

这一回,无论她的问题多么简单,多么容易回答,都没有再得到哪怕一声回应。

要不是那种无孔不入的窥探感还?在,慕千昙都要疑心她已经离开了?。

“你如果?没有想说的,那我就?去做我自己?的事了?。”慕千昙试探。

黑布依然堆积着,毫无动作?。

慕千昙也不客气,直接起身,走到屋子侧边,掀开滑腻凉手的黑布,下方恰好是屋门。

她拔去锁,推开门,门扇结合处传来漫长而尖锐的吱呀声。从门开一缝,到扩张至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大小,屋子里都没有声音回应,似乎并不打算阻止她。

不知道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慕千昙走出去,反手把门关上。

她所处的地方是一处走廊,全?是深木色,表面横布着曲曲折折弯弯扭扭的木色花纹,看久了?会头晕,上下左右不分。她阖上眼,静了?静心,复又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