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保护这个孩子的纯真,不让三尊有机会伤害她与她的家人?。

某日,她注意到少女头上的弑神刻字,认为她们愿望相同,便?在星空下与之?约定,一齐去天宫。

就这样,齐潇潇在倒影的陪伴下度过了十?年,走完了这条孤苦艰辛的道路。

这十?年间雷声十?年来从未中断,还有谁被害?她的目光穿透那层层叠叠的岩层射向三尊,额头的伤痕总在深夜时跳动,杀了他?们将是她毕生的愿望,而如今,完成这愿望的时刻到了。

比起那数百位修者结伴成群的浩浩荡荡,齐潇潇打?算只与朋友前往,磨了整夜刀,再?寻到河边时,却无法在水中倒影中看到那位女孩了。

清透水面上剩下的,只有那位提着刀满面戾气的成熟女人?。

隔着十?年,她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脸,已认不出来了。

即使约定没得?到履行,齐潇潇还是翻上了天宫,打?了三尊措手不及。但那场战斗依然格外惨烈,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在无人?知晓的天幕角落中,血与灵光一同飞溅,到最后她重伤倒地,付出了一只眼与一只手臂的代价,得?到了胜利。

微风徐徐吹来,齐潇潇满身伤痕,跪在地上,身下是流淌不尽的血河。她用仅剩的那只眼,从一个圆形洞中看到了下方的壶城全貌。

就在那一瞬间,她忽而理解了三尊,以这样的视角俯视脚下蝼蚁般的生灵,他?们的生死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们拥有的全部都可以拿为己用,如何才能不傲慢呢?

另外,她不想死。

她修行的道路是自己摸索过来的,与所谓正道自然不一样,在即将死亡之?际,强烈的求生欲使她望向那三具修者灵力还未散尽的尸体。

等她意识恢复时,她已重新站起,满手满身鲜血,口腔中有黏腻感。她伸手指到口中,摸到齿间的肉丝,与几块还未吞咽的碎肉。

她活下来了。

她的眉心眼下,睁开?不属于她的三只眼。她的心中升起贪婪,和无法填补的欲望。她爱上了站在高?处俯瞰人?间的感觉,她也渴望着被敬拜与供奉。

迟来的数百位修者终于杀上天宫,试图推翻三尊。潇仙望着他?们,看到一个带着绿色玉佩的少女,如此?年轻,如此?有勇气,怀揣着弑神的愿望来到这里,和她有几分相似,可惜都只是徒劳罢了。

潇仙叹息一声,三指陷入眼窝,扣出自己仅剩的那只眼,与这百位修者一齐丢到地下她新造出的地狱里。

有天宫,就要有地狱。有神仙,就要有妖魔。

那只眼是她力量的一部分,可承载着她十?年来受到的苦难折磨,异化为了诅咒,使得?那些?修者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听她调令。潇仙带着所有人?战死的噩耗下了人?间,编造出谎言,亲手送自己成为俗神,自此?格局稳定。

裳熵听完,震惊不已。她无法理解这个故事里每个人?的做法,但又说?不出不对劲在哪里,遇到问题习惯性望向师尊,侧首时头上的沉重感让她想起,现在她师尊正坐在她头上,且不能说?话呢。

慕千昙听完之?后只想翻白眼,然而小企鹅的身体不太适合做这种动作,多翻几下眼睛便?有些?疼痛。她揉揉眼,望向那漂浮的小光头,心道:‘仅仅是执念也可以有实体吗?’

李碧鸢道:‘能够修仙的人?,都有点灵气。齐潇潇她天天修行完之?后去河边照影,久而久之?影子就有了灵性,被她塑造为自己小时候的样子,算是一种怀念和投射吧。’

十?年间,不停受灵力滋养,小光头拥有了生命,成为一片像是魂魄的影。可惜她是残缺的,她没有完整的记忆,她甚至只记得?有个与朋友一同登天弑神的约定,但无法履行。

她想找人?帮她,找到朋友,践行诺言,但被邪物祸害了多年的壶城,对于所有奇怪生物都敬而远之?,只是看到她就要害怕逃跑了,怎会有耐心替她找寻呢?

于是,十?几年来她只能游荡人?间,去辛苦寻一个寻不到的人?。而被齐潇潇丢进地狱的独眼,也随着时间流逝,而生长出□□。她也是不完整的,只保留了那十?年苦修的片段记忆,记得?自己与一位朋友约定了要去天宫。

她想找到那位朋友,却被困缚在这种地方,不得?已,只能捏出许许多多的陶土小妖去人?间。大部分小妖被驱妖小仙毁掉了,还有部分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因为无法表达而产生了误会,使得?小光头在恐惧之?下钻进瓶子里逃离。两人?始终没能相认。

壶上天宫,壶里人?间,壶底地狱,都有一个齐潇潇。她们是一个人?,却又处于人?生不同阶段,被奇妙的分成三块,各自活跃着。

慕千昙心道:‘那陶土小妖都是独眼,怪不得?呢,捏她们也是个独眼。’

李碧鸢吸了口泡面:‘还没完呢,我看看哈,设定好多...’

‘对了,壶城百姓会表演节目,是因为齐潇潇的强行要求,她是害怕苦难的环境下,会塑造出下一位胆敢登上天的齐潇潇,所以就用这种方法,迫使壶城人?民展现出幸福欢快安居乐业的模样,若是不遵从命令就不会再?驱退妖魔,以此?来麻痹百姓,但没想到....’

慕千昙道:‘但没想到,壶城火了。’

‘你?这么说?倒也对,搁现在壶城就是个旅游景点啊,大力发展文娱表演行业,吸引游客,误打?误撞不小心搞火了,还搞成景点了,’李碧鸢吸溜吸溜喝汤,拆了瓶酸奶:‘这是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吗?反正这种成功,反而佐证了齐潇潇是正确的,所以大家更加疯狂了,神奇吧。’

如果只是普通的表演还没什么,书中有提到,是必须全城每一个角落都要有欢声笑语传递到天上,被潇仙听到才行。

这不分昼夜,所以就算在大半夜,也完全不能休息,得?有人?轮换着表演,且潇仙对表演质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简直就是把?人?往累死的路上逼。

听她吸面条,慕千昙也有点饿了,揉着肚子:‘...就是神经病而已,齐潇潇是神经病,壶城百姓也是神经病,从送三尊升天时就开?始脑抽了,把?主动权交到外人?手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能搞到这种境地纯粹是他?们作死。’

李碧鸢道:‘昙姐,何以见?得?。’

慕千昙道:‘吃一堑,长一智。瓷壶三尊已证实了俗神不可靠,他?们还能接受潇仙蛮横无理的统治,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没错,比起三尊,潇仙要善良多了,就只是表演一下而已,都没在明面上害人?,也没要供奉,多好啊。可他?们也不仔细想想,明明连表演都不用的。’

‘又不是缺钱,去雇佣其他?宗门?的仙人?来用用不就行了?去他?大爷的潇仙,不驱妖就不驱妖,天下难道只有她有能力做到?壶城百姓本来可以当甲方,却把?自己整成了卑微乙方,还得?给自己找个主子,另一种斯德哥尔摩?’

吸管刺进奶瓶,李碧鸢狂吸一口:‘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齐潇潇是有点拯救者色彩的,大家都会迷恋那种有人?性光辉的人?。只不过最后,屠龙者终成恶龙了。’

慕千昙道:‘虚假的故事,虚假的神仙,虚假的光辉,还有百姓们虚假的快乐,以及真实的痛苦。这本来是个很好分辨的选择啊。’

她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了,捂着肚子长长吐出口气。等待会解决完潇仙之?后,她得?赶紧变为人?身,真的太饿了。另外还得?揍这蠢龙一顿,先记着。

不,揍两顿吧。还说?想分道扬镳,搞得?慕千昙多想带她在身边似的。该教训了,敢叛逆就得?压制,棍棒底下才出孝子。

屁股底下有点痒,慕千昙抬起一爪,看到抹红色,以为自己流血了,差点翻身倒下去,被裳熵眼疾手快扶稳了。

定睛一看,是红绸觉得?闷想要头发丝爬出来,害得?企鹅昙被吓到,不由得?看了她几眼,准确用嘴叼住她七寸,把?她当绳甩了出去,扔到铃铛头顶。

心善的铃铛公主接受了被突然赶出家门?的红绸,独霸女主头顶位置的企鹅昙睥睨众生。

听完故事,想不明白这些?,裳熵抓抓头发,在大脑宕机前干脆道:“我不懂,但你?需要我帮助吗?”

齐潇潇轻笑:“我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去,可否请您帮我杀死潇仙?”

这轻飘飘说?出来的委托,实在难以完成,裳熵耿直道:“我可能打?不过她,我师尊本来可以,但是我师尊出了点意外。”

齐潇潇抬头看来:“那位是你?师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