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惊,脸庞扭曲,拍桌呵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潇仙还会冤枉她了!”
从昨日?第一回见他在柜台后干活,便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但谈到潇仙居然能从柜台后溜出来,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维护起来更是平稳情绪不再,也?不知是不是信仰让人疯狂。裳熵坚持问道:“她讲完那些,雪娘子就?没说啥吗?”
老人道:“当然说了!潇仙上山后,很快把火扑灭,但为时已晚,孩子们全都烧成黑灰了!雪娘子就?擦擦脸,说不是她干的?,还说不知道是谁点的?火。嘿,这谁能信啊,罪人都爱说自己无辜!”
心裳熵舔舔唇:“可是,可是如果她真做了这种事,为什么?她现在还是殿主,还能在宗门里修行呢?其?他人会对这般恶行坐视不理吗?”
在她印象里,盘香饮与那几?位大佬都并?非是善恶不分?之人,不可能放着有这么?大污点的?人在身边不管不问,最后还让她当上殿主了。这不合常理,毕竟人间选个村长也?要看平日?表现的?,宗门选拔只可能会更严格!
老人激愤道:“哼,所以说大宗门就?是腰杆硬呢,谁敢得罪他们啊。咱们好些个壶城百姓都强闯上山,就?和潇仙说的?一模一样,他们痛失孩子,恨啊,痛苦啊,恨不得手撕了那个丧尽天良的?女?人!后来事情闹大了,她师姐和那个掌门也?都过来了,东查查西查查,最后也?没怎么?样,就?把人接走了。”
问出去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裳熵依然困惑。
似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竭力?使潇仙之话更有说服力?,老人紧接着道:“那瑶娥上仙真不是啥好货,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往年咱壶城这人也?多,但没有今年那么?多,你们可知是为啥?”
裳熵不太喜欢听他用词,闷闷不乐道:“为啥。”
老人道:“就?因为她去年大闹鑫乐城,还烧了鑫乐坊啊,许多戏团和乐师没地方玩,可不就?是只能来壶城了!”
实在没想到在当事人面前也?能搬弄是非,也?直观感受到传闻究竟有多么?不可靠了,裳熵睁大眼睛,荒谬道:“什么?啊!那不是她烧的?!那是她徒弟烧的?。”
老人横眉竖眼:“嘿,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亲眼看见了?”
裳熵想跳起来,肩头和膝盖都有灵力?压下?,使得她硬生生坐定在条凳上。她看向桌对面女?人,还在垂眸吃饭,筷子在碗中轻微戳弄,显然是让她不要惹事,也?不要暴露。裳熵忍了忍,只道:“我?没看见,是听说的?。但我?就?是知道,你是在讲假话!”
“你听说,我?也?听说,都没证据,都是道听途说,怎么?我?的?就?是假?”老人摇摇头道:“况且,你这么?生气做甚,说的?是瑶娥上仙,又不是你,跟踩了尾巴似的?,她是你亲娘还是你恩人啊?”
裳熵仿佛突然清醒了,严肃道:“就?算她不是我?的?谁,我?也?会为她说话,因为我?知道你说的?并?非事实,而是妄加揣测的?污蔑!你们不该从那些真真假假都未知的?传闻里了解一个人,还随意评判是非,这样做的?你们才是坏人!”
本是来传.教的?,没想到灰头土脸碰一鼻子灰,还是被这么?年幼的?小姑娘教训。老人脸上挂不住,看旁边已有人打量过来,起身哼了句不和你计较,便甩袖匆匆离去。
还在怒气冲冲中,裳熵握紧筷子,用力?戳着碗底,连连哼了几?声。谭雀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安慰道:“反正你知道瑶娥上仙没做那种事就?行啦。”
慕千昙始终平静,仿佛被置于话题谈论中心的?人不是她,实际上也?不是。除了鑫乐,说来说去讲的?还是原主,和她关系不大,加上此地人多,稍微动手便会非常惹眼,没有必要。
一个在茶杯里放两块冰就?能磕掉他牙齿的?老家伙,和他计较都是跌份。
心潮沸腾完之后,没有后续添柴加火,也?渐渐冷却了。裳熵拿出瓷瓶看了看,开口道:“那咱们待会去查查死亡记录吧,能找到她是谁,就?能找到和她约定过的?朋友了。”
谭雀自然赞成。
吃完饭,三人找了个路人问地址,便直往官府去,又摸到了记录人员档案的?馆藏,共甲乙丙丁四?个大宅,是生是死壶城历代居民?信息都在这里了。
她们是游人身份,没法正大光明进去查,但一间间去寻,未免太费时间。慕千昙选了个简单快捷的?逼问法子,径直闯入大厅,朝桌上一拍:“放在乙字房的?死亡记录拿给我?看。”
那看守小官被她拍傻了,见她面色冷漠,气场强大,还未来得及问身份,便下?意识回答:“亡者记录...不是在丁字房吗?”
慕千昙道:“丁字?丁字东边吗?”
小官道:“西边,靠墙的?....”他说到这里,才如梦初醒,问道:“你们是谁啊?”
慕千昙负手道:“查案,城东死了人,你没听说吗?”
她板着脸略严肃的?说完这句话,好似在责怪,没等回答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匆忙去处理事情的?焦急背影。小官一头雾水,也?不敢叫住人,挠了半天头,才想起来去外头叫人来城东看看到底是咋样了。
那边三人已去往丁字方,绕过凡人守卫太过简单,扭开房间窗上的?锁链也?不困难,翻窗落地到找到西边靠墙的?架子,都十分?顺利。只是面对那整整摆满了两个架子时,难题来了,那就?是,资料太多了!
慕千昙抱着双臂,先行退到一边,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休息,表明她是不会动手受累的?。裳熵与谭雀对视一眼,挽起袖口,开始大海捞针。
既然齐潇潇推翻三尊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并?且在额上刻字也?是在那段时间短暂流行,那么?寻找十五到二十年前,在十岁左右便死去的?女?孩,再根据特征一一排查,也?许就?能找到人!
说干就?干,两人齐心协力?,对着一本本又厚又重?的?册子发?威。因为记录的?内容相当之多,为了节省纸张,字体印的?小而密集,房内光线也?不甚明朗,看的?人眼珠子疼。坚持着干熬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翻完册子,没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女?孩。
这段时间内,没有少女?夭折。
谭雀一看文字就?脑袋疼,一下?子看那么?多,更是疼的?要分?裂,倒地不起:“查了那么?多,一个都没有!”
裳熵合上册子,不气馁:“没有女?孩死去是好事,说明她们都平平安安活着呢。”
谭雀推开一堆册子,揉眼道:“俺要瞎了。”
“你歇会,我?自己来找就?行。”裳熵把册子都收好整齐放回架子,把范围扩大到十年,依然没找到。她笑道:“还是好事。”
不知道的?看她开心,还以为是达成目的?了,却原来只是为了陌生人安然生活着而觉得幸福,真有够难以理解的?。慕千昙靠着书架,等了一个多时辰,耐心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准备提醒点内容,便道:“过来。”
裳熵把书放回去,走过来:“怎么?啦?”
慕千昙道:“在这边歇一会吧。”
裳熵一怔,脸上立即绽开笑容:“你关心我??”
慕千昙道:“找半天找不到,是说明你方向出了问题,停下?来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不要盲目坚持。”
“知道啦。”裳熵在她旁边坐下?,手放在膝盖上,掌根不动,掌心轻拍着,喜滋滋道:“你还是第一次关心我?呢。”
闷热干燥的?房间空气中,漂浮着阳光下?格外清晰的?拂尘,一如静谧流淌的?时光。慕千昙道:“是吗。”并?未侧目,只是淡淡道:“你不是生气?”
刚想起来这茬似的?,裳熵赶紧收起笑脸,可片刻后,还是遵循心意扬起来:“我?不生气啦,虽然我?不喜欢你说的?话,但你说完之后,还会跟我?一起来这里找信息,你很好,行动比语言要重?要的?多。”
“况且,我?今天听那个老爷爷说话,那才是真正的?生气啊!我?很讨厌别人把不确定的?事到处乱说,这样很容易伤到人!人人都容易被伤害,所以说话做事应当更小心才对!”
“不过看他们,我?也?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决不能随意听信别人口中的?他人,要自己去接近了解过后才知道的?!”她说着自己的?见解,又叹道:“为什么?大家都坚信假话呢?”
慕千昙道:“所谓三人成虎。即便是谣言,传播太广泛,也?会以记忆形式,成为某种既定事实。”
裳熵似懂非懂的?点头,偏头来问:“所以那两件传闻,其?实也?....”
“既然答应了要帮忙,”慕千昙向后靠一些,让出旁边的?墙面,打断她:“就?去专心做,不要三心二意,总问东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