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轻敲着齿侧,慕千昙没理她。深吸一口气?压住沸腾心火,她转身走到女人面?前,拔剑指向她:“黄雀的弱点,你应该知道在哪里?吧。”
女人点点头,指了指自己鼻尖。
慕千昙道:“具体点。”
女人沉思片刻,在空中画了个?圆,指尖点在圆形最?上方,又画了个?小圆。
慕千昙道:“头?”
女人做了个?掰开的姿势。慕千昙微敛眉尖,沉默须臾后道:“头里?面?...妖物的头里?面?...妖核?”
女人拍起掌,示意答案正确。后方三?人已瞠目结舌,这也能猜出来?
其?实,慕千昙本不?该对这种事如此敏锐,但她曾剖开过琵琶妖,亲手从骨肉内脏中挖出妖核,至今还记得那东西在手心滚烫的温度。所以打开妖物身体后能看到的东西,她所联想的只有妖核。
况且,拥有妖核的妖物实力强劲,是因?为可以以此储存并积累力量,必要时拿出使用?,那么相反的,作为弱点而言非常合理。
不?过就算知道弱点,也难以运用?。
若山顶就是山头,那也很是一个?大范围,难以定位,且妖核必定被山壁层层保护起来了,而她刚刚就已经试过,想突破防护非常困难。险朱负
慕千昙正烦扰时,紧接着想起,女人方才还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先杀她,再杀黄雀。
难道先杀掉这个?女人,才是制胜关键?
剑尖往前探了探,搭在女人肩头,慕千昙道:“是要先杀了你?为何?”
女人静默不?动,半晌,她极缓慢的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沙石摩擦的粗粝声响,隐约可辨认出大意:“不?杀我,你们,找不?到,她,在哪。”
原来她还能说话,只是这声音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太过难听,要集中精神连蒙带猜才能明白。
不?杀她就找不?到黄雀在哪,慕千昙解读着这句话,想起幻境中被黄雀消化的层层白骨,道:“我明白了。”
黄雀山妖捕猎后,并不?会立刻杀死?猎物,反正已经困在山壁中,他们逃不?出去。所以进食后,往往会让他们在惊惧下慢慢死?亡。在这个?阶段内,它不?会显露真?身去攻击,自然?也就不?会暴露弱点。
但若是杀了女人,一定会被察觉到。母亲与孩子以脐带相连,母亲死?去,孩子也不?会存活。黄雀会瞬间失去约束,像曾经于村中一般,急于吞吃显新鲜人肉,恰好腹内就有,必然?会下手,这时便有了机会。
想透这层,慕千昙给灵剑注入灵力,打算斩下女人头颅。裳熵突然?窜至身边,抓住剑身用?力往回拽,使得剑尖偏离女人脖颈。她道:“等?等?,也会还有其?他方法。”
慕千昙冷冷看着她:“松手。”
裳熵略激动起来:“哪能就这么杀了她啊!”
女人第一次说出诉求时,慕千昙记得明明这脑残龙答的很迅速,便嗤道:“你刚刚不?是应的挺干脆。”
裳熵道:“我只答应了后半句话!”
秦河也赶上来:“我也觉得可以再等?等?,万一还能有其?他解法呢?”
慕千昙道:“别人与这座山相伴了几百年,你们比她还要了解?”
洞中声浪嗡嗡回响,裳熵胸膛起伏着,不?解道:“你明明也看了幻境,你知道她也是被逼的,她没有罪!你要杀一个?没有罪过的凡人,一点都不?会犹豫吗?”
慕千昙淡淡道:“你都说了是幻境,怎么能证实那是全部?真?相?若她才是真?正的黄雀,只是编了个?故事骗你玩,也是有可能吧。”
“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就算不?杀她,你那么厉害,难道真?就没有这个?力量逃出去吗?在你眼里?人命一点都不?重要吗?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装.....”
说到这里?,她顿住,把话咽回去,可多日积攒的怒气?彻底迸发:“而且你怎么总把别人想的那么坏!谁会用?自己的命来骗你啊?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满口谎言,不?值信任!”
灵剑上淡蓝色光芒流转着,慕千昙默然?少顷,才念道:“你再说一遍。”
秦河赶忙插.入两人间,推开裳熵,已察觉到面?前人身份比想象复杂,说话都谨慎些:“姐姐,叶姐姐,这还有时间,我们不?用?这么着急的,先找找有没有其?他解决方法,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再调头回来,你说是吧?”
伏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作壁上观。
几人忍不?住抬升的争吵声还在洞内回荡,慕千昙听到某个?词语,看了秦河一眼,深吸一口气?,抽回灵剑:“行,找去吧,能找到就算你们有本事。”
灵剑入鞘,她抱臂而立,向后靠于石壁,闭目休息。
裳熵定定看着她,眸中还烧着火气?。秦河推着人肩膀,带她向后退了数步,压低声音道:“熵熵,你是不?是认识她?从陷阱那里?我就这么觉得了。”
伏璃也凑了过来,好奇问道:“那个?到底是谁啊?怎么和?你们混在一起的?也不?像小门派里?出来的人,但脸很陌生,我真?没见过。”
裳熵道:“她自己都不?说,我有什么好说的,谁知道她是谁。”
攥紧拳头又松开,来回几次,她脸上换做笑脸:“算了,不?管她,咱们赶紧去找找路。”
一人抱上几只夜明珠,结伴进入黑暗洞穴中。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慕千昙都有些站累了,回到火堆前坐下。
火光照亮女人半个?身子,那张侧脸真?如石像般凝固,眼睛下方有一条浅浅的缝隙,仿佛经年累月被水迹冲刷所留下的痕迹。
她身上衣衫早就朽烂完了,此刻是赤.身裸.体,没有遮挡,能看到她石化皮肤的肚脐前伸出一根脐带,大概是她身上唯一还柔软着的存在。
慕千昙道:“除了杀掉你外,可有其?他出路?”
女人缓缓摇头。
慕千昙调转视线,回到飘飘摇摇的火焰上,沉默片刻,道:“几百年过去了,你的家人早已死?去,孩子差不?多也被黄雀反噬的快没了,其?实你也不?想活了吧。”
这次,女人等?待了好一会,才点点头。
橙黄色火光在她眸中跳动着,慕千昙压低目光,阖上眼:“猜也猜到了。”
年轻者总还觉得人生很长,就算经历磨难,以后还有翻盘重来的机会。殊不?知,对于已在歧途走至陌路的人来说,活着才是一场漫长的杀戮,死?去反得新生。
即使救下苦海中煎熬一辈子的人,她余生也不?会忘记那种冷,早晚会再次被淹没。
又等?了许久,慕千昙怀疑外头是不?是要天亮了,那三?人才回来,表情都不?怎么好,裳熵尤甚,简直丧气?满满,头都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