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1 / 1)

林沚宁隐约觉得不安,拨了个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不是陈纾麦,而是许宥。

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恐怕见不了了。”

第90章 第90章

陈纾麦没有透露自己生病的消息, 这是她今年第二次复发。

这是一种免疫系统的疾病,由于复发频率太高,住院于她而言似乎成为了一种习惯。

打点滴、做检查, 指标下不去就用激素, 用完继续观察指标, 一直到转阴为止。

她没告诉太多的人, 不想别人劳心费神,更也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自己用药后发胖的样子, 相较于身体上的痛苦, 她更不能接受药物的副作用, 这会让她想起初中时候被体育老师指点,被同学指点的过往。

她也问过医生能不能不用激素治疗, 医生说她应该庆幸激素能让她的指标转阴, 再这么复发下去, 用量只会越来越大。

事实上,药量已经增加了, 住院的时间也被无限拉长, 每次复发她都会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被治愈,会不会有一天, 她进入住院楼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久而久之, 陈纾麦变得没那么乐观, 这次进医院, 她还因为不肯用激素闹了一场,她爸妈觉得她胡闹, 说发胖就发胖,那么在意外在干嘛, 与这些相比,身体健康最重要。

话是这么说的,陈纾麦也知道除了生命之外,再也要事。她不想在意的,可埋藏在心里的创伤开始反反复复地显现。

人在顺遂的时候很难想到其他,一旦不如意了,似乎要把来时艰难的路再像走马灯一样回忆一遍,陈纾麦现在就走在这样一条路上,她最后还是选择用药,因为父母太过爱她,甚至从南樟到京北来陪她,她不能做一切让他们感到伤心的事,但这却让自己陷入了囹圄。

她一天几乎要上十次左右的体重秤,看到数字没变化才会短暂地松一口气,要是有增加,她就会郁郁寡欢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

这段时间,除了爸妈,也就是许宥每天两点一线地过来陪她,不遗余力地逗她开心。

许宥本身就是一个自带笑点的人,平时相处的时候,陈纾麦总会被他逗乐,而许宥却搞笑不自知。

但是这几天,陈纾麦总觉得他十分乏力,一个很明显的变化就是,他仍旧喜欢逗她开心,但他的搞笑已经不是轻松自然的,更多时候是刻意为之。

陈纾麦能看出他精心设计的痕迹,兴t致好时,也乐意配合着笑两声,但她的情绪并不总是那么高亢,有一回,许宥讲把自己精心编排的段子说给陈纾麦听,陈纾麦坐在医院公园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他声情并茂的肢体动作,内心无动于衷。

氛围突然安静下来,她看着凝在许宥脸上的笑意,一时间觉得自己十分残忍,她想,与其这样,不如分开。

许宥当然不同意,第二天又换着法子,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她的病忌高盐,每日吃医院的菜食之无味,听许宥说这是从药店买的低钠盐,但并不是所有药店都有这类盐,跑了三家最终也只买到拳头大小的盐块,他又找地方盐块打成盐末,打电话向他妈妈取经,这才紧赶慢赶地做出陈纾麦最爱吃的菜。

带到医院的时候,汤已经有点撒了,他懊恼自责地拿纸巾擦拭着,许宥这人,从来不反思自己,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对许宥心动的那句话。

每当我搞砸一件事,我就会健康生活好几天,通过增长寿命来稀释错误的分量,这是我从小到达奉为圭臬的信条。

陈纾麦当时就想,这人怎么可以摆得这么坦荡和彻底!

回过头来看现在的许宥,他真的变了不少,会为着一件事殚心竭虑了,不再追求那些转瞬即逝的瞬间,而是渴望某些长期永久的东西。

陈纾麦看他满面愁容,忍不住逗他:“不就是汤撒了么?怎么委屈成这样?”

通常这个时候,许宥总爱跟她拌嘴,但是今天没有,反而顺着她的话说:“所以你就可怜可怜我,别跟我分手了。”

陈纾麦没吱声,因为她不知道明天肾穿的结果是什么。

这一次生病比以往几次都严重些,指标在四个+,肌酐值也偏高,所以必须要做肾穿。

肾穿是局麻,倒是不疼,就是穿刺后需要趴24h,正好那天林沚宁她们在群里讨论聚餐碰面的事,她一直睡着,没法看手机,是许宥接得电话。

或许是关系比较好的同龄人,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积攒了这么多天的压力一下子爆发他,在电话这头哭得稀里哗啦,林沚宁大脑空白,拿外套的手都在抖。

下楼之前,她给庾倩打了通电话,庾倩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食堂买饭,闻言,手肘撞到餐盘一角,乒呤乓啷地摔在地上。

“同学你还打不打啊?”

庾倩说了声‘抱歉’,连餐盘都来不及捡,匆匆赶去校门与林沚宁集合。

等车的间隙,庾倩问林沚宁:“要不要跟程遂说一声?”

“他妈妈要出国疗养,他在去机场的路上,估计这会儿开车呢。先不跟他说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许宥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台那儿发呆,正午的阳光是很好的,从干净的玻璃窗里透进来,朝气蓬勃的样子跟当初夸自己是‘文中小太阳’的许宥有点像,当他转头的时候,林沚宁发现他眼底乌青厚重,样子没变,只是精神气很差,看着很久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麦麦呢?”林沚宁问。

“上午刚做完穿刺,还睡着。”崩溃之后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不让我告诉你们,因为还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怕你们担心。”

林沚宁和庾倩怕吵到她,没有进去,只是隔着病房外的小窗口看了两眼。

“还不知道最终结果?”她俩听许宥哭成那样,还以为陈纾麦病危了,两人揪心了一路,没想到就目前而言,只是许宥自己情绪决堤,林沚宁短暂地松了口气:“不知道最终结果是不是意味着,还有治愈的可能?”

“可能吧。”他心不在焉地说,把期待值降到最低,准备接受不那么好的结果。

大概过了半小时,病房里的人醒了。

陈纾麦看到林沚宁和庾倩的时候,稍带责怪地看了许宥一眼。

许宥猜测她们或许有悄悄话想讲,就说去楼底的便利店买点东西,给庾倩垫垫饥。

“难过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住院。”她趴在床上,眉心紧蹙显然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尽力扯出一个笑,安慰林沚宁说:“高三那年住院,你也是这副表情,后来不是好了么,还跟你一起去爬了泰山。”

林沚宁知道她在给自己打强心针,但她在来得路上查过资料,虽然这病的临床治愈概率很高,但是频繁复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肾脏来说,会有不可逆转的损伤。

只不过面对陈纾麦的安慰,她不能把忧虑挂在脸上。

“我跟你说陈纾麦,现在不仅泰山有男大,你知道新疆、黑龙江那块还有男大抱着滑雪吗?”

“真的啊?”她眼前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