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小范围地发酵开来,但这些消息并没有直接地舞到t林沚宁面前,有人潮水来临前,率先筑起了堤坝,程遂就是那个用技术手段追踪到IP,取证,截图,并且黑了网页的人。
他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降低了事情辐散的可能性,在他看来,这并不是难事。之所以没告诉林沚宁,是因为他觉得,那些垃圾消息除了让林沚宁徒增烦恼外,别无他用。
他能解决,所以不想让林沚宁知道。
林沚宁知道他的用意,像程遂这样的把运动当作习惯、身上有线条的人,别说邵弋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连常年健身的陈新墚都怵他。
她不是没见过程遂动手打架的样子,他怎么可能让自己脸上挂彩,唯一说得通的就是,他是故意站那儿让邵弋周打的。
如果那些指向性的话不足以立案,那他就只能把事情闹大。
林沚宁十分聪明地猜到了这点,觉得这是程遂会做出来的事,但也正是因为这点,她开始生气。
其实都是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程遂以为会是她造成影响,实则不然。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被影响了那又怎么样,有什么东西比程遂的安全更重要呢?她生气,气他没必要用这个极端的方式,把自己弄得一身的伤。
可她不太会表达,出了派出所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林沚宁因为太急切,冷不防地冒出一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出头,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好好说他能听吗?”程遂戴着口罩,林沚宁似乎能看到口罩边缘下隐藏得极好的青紫色。
她一把扯下程遂的口罩,青紫色的伤痕不断地晕染开,大又往外扩散的征兆。
林沚宁急得鼻酸,喉咙那儿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口不择言地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爱怎说怎么说!难道你也觉得我是那种很软弱,会被他三言两句影响的人吗?我不需要你为我出头的。”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最讨厌的部分开始具象地表现在自己身上,她居然能共情以往十几年,父母对她的严苛的指责。
她张了张嘴,本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不需要我?”程遂的步子一顿,身影被路灯无限拉长,语气中夹在了疑惑、不解和委屈。
他影子从始至终地笼罩着自己,保持在一个恰当的位置上,没有越过分毫,也没有往后退,但在停下脚步后,林沚宁的影子就长于他了。
看着拉开距离的部分,她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心里也知道恋爱不是这么谈的,可是她从小到大在语言上接受到的关切太少了,大人们总是习惯用行动来表达对小孩的爱,却从来不说一句‘我爱你’,所以她本能地认为,直白的关心都是一些十分矫情、难以启齿的话。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就在她反复演习,念着那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时候,程遂已经欺身上来,她刚转身,后者就单手将她揽在了怀里。
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宽大的掌心一下下地摸着她的脑袋,鼻息均匀吐露在她摞露的脖颈上,情绪极为稳定地问她:“你想说的是‘我很担心你’,对不对?”
林沚宁滞住了,几秒后,她在程遂的怀里点了点头。
仿佛是得到了确定的话,程遂揽着她的手臂愈发收紧,林沚宁得踮起脚,仰着脖子,才能勉强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戳了戳程遂的背,想让他放开自己。
他是真怕林沚宁冻着,放弃东拉西扯,拉着她去了酒店。
这儿里酒店没几步路,林沚宁出来的时候,宿舍就已经闭寝了。程遂早就料到了这点,让她把身份证带上,给她在附近开了个房。
房间开了,他自己不住,但他话没说话,两人之间的别扭还没说开,他看了林沚宁一眼,视线相触,在电梯即将关合的前一面,他单手挡门,走了进去。
林沚宁警惕性十足地往角落站了站,程遂倒是淡然,瞥了她一眼后,就这么站着,没什么动作。
两人处在对角线的位置,谁都没有说话,搞得很不熟一样。
直到等电梯停在了9楼,开门的瞬间,程遂突然抽走她手里的房卡,林沚宁的那句‘我的卡’还没溢出喉咙,程遂就扣住她的手腕,一路将人带去了房间。
她还是挣扎了一下的。
“你不是不住吗?”
“明天还要联谊,再晚就打不到车了。”
“你放开。我自己能走行吗?”
“程遂...程遂!”
最后‘砰’地一声,她的碎碎念被隔绝在了房门之内。
程遂也是个很直接的人,进去后,他反身把林沚宁抵在墙与房门的折角处,林沚宁就着窗帘外微弱的光,左右瞟了两眼,她觉得程遂这人实在聪明,这个位置,他甚至都不需要撑墙,就只是站那儿双手环胸,垂眼看她,宽阔的肩身,就已经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是个开诚布公的人,哪怕现在房内没开灯,氛围暧昧不清,他也没有这样那样的想法,眼里没有情.欲,只是直白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意思,但话不是那么说的。”
林沚宁舔了下下唇:“我知道我知道。但你让我去开个灯。好热。”
一路上,程遂想的都是怎么跟她把话说开,其他的真的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听到那毫无逻辑的‘开灯’‘好热’这四个字,才意识到她身体发烫,整个人都处在局促紧张的状态。
“好热你开灯?”他被林沚宁逗乐,但是为了让她自在些,还是侧步给她让出了位置。
“你管我。”林沚宁把房卡插上,一边找开关,一边给自己撑场面:“开台都不用你管。”
灯被打开后,难捱的潮热褪去一些。林沚宁往沙发那儿一坐,从包里拿出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冲完后,又觉得手心发黏,去洗手台那儿洗了个手,洗完,觉得头发乱了,又开始拿梳子理头发,反正就是不断地给自己找事,打发慌张的感觉。
程遂起初只是看着她忙,发现她根本没停下来的打算后,笑着吓唬她:“不过来我就关灯了。”
林沚宁安安分分地在他旁边坐下,知道他要开始秋后算账,开始耍小聪明,先发制人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嘛。”
“对不起什么?”他的手臂搭在沙发后,是那种很有安全感的姿势。
林沚宁顺势把脑袋往他肩上一靠,深吸一口气,学着他的话:“我说!对不起嘛。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林沚宁其实还想往下说的,她想告诉程遂,邵弋周远没有你来得重要,但她被程遂盯得耳根子发烫,尝试了两回,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但对于程遂来说,这句话已经足够了。
在听到林沚宁那句‘我不需要’的时候,他又生气又难过,恨不能把人堵在角落,一遍遍地问她你到底需不需要我,但他太了解林沚宁了,知道她嘴硬别扭,估计是太担心他,所以才口不择言,想到这儿,他也就没那么气了。
程遂叹了声气,本想说,你看吧林沚宁,跟我谈恋爱的好处就是,哪怕你不哄我,我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但他也不能表现得太不值钱了,姿态还得拿一拿:“真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