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这句话一下子把邵弋周的妈妈点燃了。

虞姜英终于出声呵斥了一句:“林沚宁,你给我好好说话!道歉。”

林沚宁机械地扭头,哪怕她知道虞姜英不会毫无条件地站在自己一方,但在听到‘道歉’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脏仍旧是锐利地抽搐了一下,她亲爱的妈妈好像忘了一件事,是有人先伸长出刺,不分青后皂白地攻击了她的女儿。

一件连孔托都看得出来的事,她妈妈看不出来,并且深以为然是她的女儿有过错在先,她可以接受自己没有赢得一场辩论,但是无法接受自己亲近的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就像每次告诉虞姜英自己受了什么委屈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指责自己。

“我没做错,也没说错。是她要就污蔑我对我进行道歉,不是我向她道歉。”

虞姜英条件反射地扬起手,但又很快地僵在半空,一是她从来没动手打过孩子,总觉得自己陪林沚宁陪得少,所以好像少了那份资格,二是因为林沚宁从小到大也算乖,除了初二的那件事外,方方面面都是让人觉得省心的。

所以她最后她没动手,孔托也一把将人护在身后:“林沚宁,你楼底下的活动不是还没弄完吗?先去弄吧,下午第一节就要收场的,别耽误时间。”

林沚宁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孔托在打圆场,她确实不想在这个环境中待下去了,鼻腔里逐渐稀少的氧气正在提醒她,离开这儿,如果不离开,她很快就会被剥夺自我意识,溺毙在这腔死水中。

她转身跑出办公室,跟求救似的,趴在走廊大口吸气,楼底下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她却觉得耳边除了尖锐的啸叫声外,听不到别的声音。

慢慢地,她觉得连呼吸都是一种负担,甚至懒得眨眼和吞咽,就这么迷茫地,如行尸走肉一般地不知道走向了哪里。

过了很久,感觉有人挡住了视线,日光没那么刺眼了,温和地投下一片阴影。

她缓慢地抬头,发现程遂半蹲在她面前,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讲什么话,她仍是听不进去,只看见他校服拉链敞开着。

黑暗有时是一个很好的容身之所,林沚宁想都没想,闭眼,把脑袋抵在了他胸口上。

第72章 第72章

程遂今天才从京北回来, 一回来被许宥拉着追问这几天请假的事,他说是于乐雯住院,他过去照看了几天, 别的没多说, 只是在看到面前展位的时候, 想起林沚宁跟他说的心理健康日活动, 左右看了一圈,没找到她的身影, 于是问许宥, 她去哪儿了。

许宥往教学楼方向看了一眼:“孔老师找, 她跟邵弋周去办公室了。但我刚才好像看到林沚宁从办公室出来了啊。奇怪,又去哪儿了?”

程遂拧了拧眉头:“怎么跟邵弋周一起?”

“哦, 你不知道。”许宥把林沚宁和邵弋周的事说了一通:“邵弋周他妈误会林沚宁跟她儿子有一腿。不是我说, 他俩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要真有点情况,也是跟你。”

程遂睨了他一眼, 眼皮半压着, 好像在想事,这种情况下,他并没有因为后半句话高兴, 只是担心林沚宁会不会为此影响心情。

许宥继续说:“林沚宁妈妈也来了。我看这事可能闹得挺大的。”

听到这句话, 程遂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他记起林沚宁买本书都那么小心翼翼, 要是被她妈妈发现心理社团的事,两人指不定会起什么争执, 他把书包往许宥怀里一塞,说了句‘帮我带上去’, 就开始找林沚宁的身影。

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她会待在天台,程遂想也没想,直接往那儿找。

当他看到林沚宁出神地坐在楼梯上的时候,他像第一次安抚她那样,一遍遍喊她的名字,直到她茫然地抬眼,然后一头栽入他的怀中。

等两人的心跳都趋向于平稳,程遂才再次开口:“怎么了?是不是心理社团的事被阿姨发现了?”

林沚宁点了两下头,但其实她烦躁的远不止这些,比如说虞姜英的不信任,又比如说自己情绪的不受控...尤其是后者,她真的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又回到了那种情绪无法掌控的状态,就像一截轴箱断裂的列车,脱轨,坍塌,最后堆积成一座坟墓。

程遂在她旁边的台阶上坐下,他知道此时再多的安慰都无济于事,所以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在去医院路上,偶然路过一个集市,是卖陨石原石的标本的,标本体积不大,拇指盖大小的一块,嵌在一个实木相框里,底下还垫着一张陨石的介绍卡片。

他挑了块2000年左右的阿根廷铁陨石,此时这个标本正放在他校服的外套口袋里。

见林沚宁这样,他把陨石标本拿出来,递到林沚宁面前:“这是一块来自阿根廷的铁陨石。”

她的大脑还没有从刚才的争吵中缓过来,只记得自己好像跟程遂聊过陨石的事,但那些都是她喝了酒之后说的胡话,她自己都忘了,本来也没指望程遂记得。

“哪来的?”

“一个天文集市上买的。”

林沚宁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块铁陨石,总觉得可惜,人在心情不佳的时候,看待一切都觉得悲观,她觉得难过,原来星星真的会掉下来。

但她又知道程遂给她看陨石是想告诉她什么,无非是为了证明他先前说过的那句,你看。我都说了会被找到。他也是好意,哪怕林沚宁现在无法凭借三言两语自愈,她也不想让程遂有过多的担心。

“你这次去京北怎么样?”她深吸一口气,故意引向别的话题。

程遂把陨石放在一边,双手往后一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沚宁问他怎么了,他才模棱两可地说道:“还好。”

两人又无声地坐了会儿,一直到午自修的下课铃声打响,才起身往教室那儿走。

恰好虞姜英和孔托从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看到林沚宁和程遂站在一块儿,好像是在收拾展位,程遂正帮她收起楼下的易拉宝,卷起来,归纳在纸筒中。这一眼,她觉得程遂十分眼熟,跟去年圣诞上门送外卖的那个少年十分相像,又想起在蒙港时,有邻舍故意探口风,问她女儿是不是有情况,说有人在正月初一的时候看到她跟一个男t生在逛初中。

虞姜英试探地问孔托:“楼下的那个男生是宁宁的同桌吗?”

孔托往下看了一眼:“对。叫程遂。成绩非常好,年级第一的常客。”

“那我们宁宁应该多向他学习。”

“林沚宁同学也很优秀,谈不上向谁学习。但是两人还挺有缘,本来七选三走班,两人不一定会分在一起,我一直以为林沚宁同学会选历史,没想到,她选了物理。程遂也选了物理,说不定两人又能同班。”

虞姜英对林沚宁的学习并不上心,关于七选三,她听得一头雾水:“孔老师,选历史和物理有什么区别吗?”

“是这样的。今年开始,历史和物理必须二选一,选择历史,那么大方向上还是以文科为主,选物理,基本就是将来相报理科相关的专业。怎么?林沚宁同学在填意愿的时候,没跟你们商量?”

虞姜英脸色铁青,林沚宁确实是跟她提过,但她在意愿表上填了历史政治地理,她甚至拿这张表给她签过字,却没想到事后还有改志愿这么一出。

“我方便看一下那张志愿表吗?”

毕竟也是选课的大事,孔托没道理阻止家长:“那您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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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沚宁一下午都不在状态,中途有任课老师把她喊起来回答问题,她也只是呆滞地站在那儿,脑袋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只要一张嘴,眼泪就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所以只能死命地咬着下唇不出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任课老师看她这幅模样,还以为她心思不在课堂上,下课的时候特地把她叫出去,提醒她不要颠倒主次,不要被社团的事影响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