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1 / 1)

东西都收拾好后,他们连夜出发,马车几乎没停歇过,初八卯时抵达安海。

此时天还没亮开,许婵迷迷糊糊地被叫起来,她抱着自己的包袱下车,站在马车旁,周围天色还灰蒙蒙的。

她抱着包袱,仅仅跟在武爷爷身后,眼睛时开时合,更梦游似的往前走。这一路走的都是小道,马车颠簸得根本没法入睡。

几人来到一家汤面铺子前坐下,许婵就静静坐着打瞌睡,直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鲜香,唤醒了她的大脑。

武棣叫来了三碗汤面,面汤冒着浓烈的鱼香,浇头还有鱼肉和煎蛋,里面还配着时蔬青菜。

伙计又上了一盘子牛肉饼,许婵把包袱放下来。左手拿饼,右手执筷,一口面一口饼,再来一口汤,脑子慢慢地清醒过来,不昏也不胀了。

赶车的老头跟店家是相熟的,这一段路他常走,把马车听到店家后院,等着天亮送武棣他们去登船再走。

第850章 短暂相聚

登上去琼州的大船,缓缓缓离岸驶动,许婵站在甲板边,远眺着前远方那一座岛屿。距离还很远,海上还有点雾气,看得不太清楚。

内心有些许激动,她知道等船靠了岸,很快就能见到爹娘了。站累了就蹲下来歇会儿,吃两块蜜饯后又站起来,看着那块岛屿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从安海到琼州的客船只有这一艘,而且上面大多都是押往琼州服刑的犯人。

每月初八船从安海到琼州澄迈,当月二十二又开回安海。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武棣有些担心,这地方也不小,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孙锦语和许修远。要是错过这个月回安海的船,那就得在这岛上多待一个月。

大抵是今日风浪大,上船一刻钟后,许婵感觉晕乎乎的,若不是一直吃着蜜饯和肉干,怕是真的要晕船了。

同一艘船上有一队官兵押着一行穿着囚服的犯人,十几个人带着手铐脚镣,一根长长的粗铁链子将他们串在一起,并排着蹲在围栏边。

武棣给许婵剥了个橘子,日头渐晒,叫她到阴凉处去。

许婵蹲在阴凉处,橘子刚吃了两瓣,注意到犯人队伍最末有一位小女孩,年纪瞧上去跟她差不多。

那小姑娘头发凌乱不堪,四肢都被禁锢着,嘴唇干得皲裂,一双渴望的眼睛直直盯着许婵手里的橘子。

在这烈日下,人都晒得口干舌燥,那些官兵们只顾着自己在阴凉处喝凉茶,见到有犯人中暑晕过去,扬起又粗又长的鞭子抽下去,不一会儿人便疼得清醒过来。

许婵到高州之后倒是从未被打过,想起之前祖母和二伯母的板子,有时疼得半宿都睡不着。那板子在这些官兵手里的鞭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一鞭子抽下去,那人脸上立马见红。

注意到那小姑娘仍然看着自己手里的橘子,许婵轻轻地往她身边挪,把手里的橘子喂给她吃。

还没等吃完,那些官兵吆喝着走来:“嘿干什么的?小娃一边去!”

许婵吓得超声音来处望过去,那小姑娘害怕吃不到,脖子一伸一口将许婵手里的橘子全咬进嘴里。

这一下不慎咬到了许婵的手,许婵立马把手收回来,还好没破皮。

武棣在旁边喝凉茶,听到声音放下碗立马过来把许婵拉起来护在身后。那几个官兵看到他亮出来的腰牌,张狂的气焰立马灭了,转头去教训那些犯人。

武棣带着许婵去洗手,温声说道:“橘子你自己吃就行了,那些都是将要送去修筑城墙开荒的人,要吃的苦还在后头,你管得了?”

不到两个时辰,船抵达了琼州澄迈,武棣方才在船上问过那些押送犯人的官兵。所有流放琼州的犯人,都会先送到府衙登记造册。武棣在路口铺子又买了些鱼饼,害怕走错路,就带着许婵跟在那群人后面,一边走一边吃着饼。

那犯人走得慢,有时候口渴了,武棣和许婵还能在路边铺子上喝一碗椰子汁再跟上去。

这里地处荒凉,偶尔路边能遇到一个茶水摊,路上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行人。

正值午后,日头晒得厉害,武棣在路边摘了一片芭蕉叶,拿给许婵遮太阳。心想还是疏忽了,在高州该给她买个帷帽。

那些犯人越走越慢,手上脚上都拷着,官兵看到他们慢下来,就用力拿鞭子抽。再多走一会儿,官兵们一个个都热得满头大汗,鞭子也举不起来了。

天黑以后,一行人靠在路边歇息。

官兵们轮流守夜,武棣和许婵也能安心睡觉。

武棣多摘了几片芭蕉叶,铺在地上,许婵躺在上面,从包袱里拿了一件衣裳盖肚子,包袱就当枕头睡。

等到天亮以后,大家再继续赶路,傍晚时候终于来到琼州府衙。

知府大人见了武棣的令牌,立马派人查找孙锦语和许修远的去处。

天色渐晚,知府大人让二人留宿府中,次日一早安排手下和马车带他们去见人。

经历三天两夜的赶路,马车到了铜陵。

这里东面临海,背靠荒山,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来往的犯人搬运着石块和砂砾。有年轻力壮的男子,未着上衣,卖力地拉着堆积如山的木板车,一根绳子搭在肩上,背后有明显的勒痕。

女人、老人和孩子都用背篓、箩筐和簸箕搬运,脚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稍有停顿,旁边监工的鞭子立马就落到身上。

武棣还在这里管事的交涉,许婵站在旁边,眼睛不停流转,在几百号人群里寻找爹娘的身影。

忽然看到一处黄土堆旁瘦小的身影十分熟悉,快一年未见的母亲,相比之前显得骨瘦嶙峋,皮肤晒得黝黑发亮。

许婵眼泪哗地一下流了下来,放声大喊阿娘,朝着那个身影跑去。

孙锦语正在徒手往背篓里装黄土,听到有人喊阿娘,开始没在意,后来这个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觉得有点像自己的女儿。

她停顿了片刻,又接着干活,心里念道:婵儿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这个声音快到耳边,感觉有人跑过来,她猛地抬起头,瞬间泪崩。

母女俩相拥抱头痛哭,引来附近监督士兵的注意。

不明事态的士兵大步走过来,正要抄鞭子,“哪来的小孩?一边待着去!”

这时管事一声住手,士兵立马收住了鞭子退下。

孙锦语满眼泪水看着女儿,双手想去摸摸许婵的笑脸,但看到自己沾满黄土的脏手,立马又放了下来。